第七十三章

“啊？”墨彤呆愣著，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樣的反應來回答明仲瑾才合適。

明仲瑾此時看著也有些醉意了，他戴著的面紗也被飛濺出來的酒水給打濕了。

明仲瑾再一次停下了飲酒的動作，癡癡笑了兩聲，“你以為我會問什么？是問流逝是誰？是問明景白是怎么回事？是問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還是問什么？啊？”他的語氣很淡，讓墨彤聽不出來他的喜怒。

明仲瑾放下了酒壇，卻仍舊沒有起身。他隨即又說道：“可我這些都不想問。不，是不敢問。”

他還是笑著，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笑容有多么苦澀。“我怕我問了，情況就不一樣了。我怕我問了，你就走了。我怕我問了，你就不是我的了。”

明仲瑾很平靜地說完后，便再一次抱起了酒壇，可眼角劃過的一行淚卻分明暴露了他并沒有表面上的不在意。

墨彤看著他，覺得有點頭大，她怎么不知道男人計較起來是這副德行？

再加上她也怕真的傷了明仲瑾的心，所以她便也連忙席地而坐，并且還搶過了明仲瑾的酒壇。

聽說酒壯慫人膽，墨彤就跟形式地也喝了一口，便看著明仲瑾的眼睛，坦白了一切（坦白過程略）。

“什么？我是流逝？”明仲瑾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喝大了，瞬間覺得自己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墨彤覺得說出來好多了，本來她就沒有必要瞞著明仲瑾，之前還不是因為覺得不說也沒什么影響，再加上怕說了明景白那事會惹人誤會。所以才只字未提的。

可眼下看來，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不是自己覺得沒必要就真的沒必要了。什么都不說，才會讓人誤會！

她道：“之前確實是我搞錯了，但是后來我撥亂反正，總算是將功補過吧。”說完后，墨彤也覺得有點心虛，可是重點是現在她找對了人，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吧。

但明仲瑾捏了捏太陽穴，卻覺得更頭疼了，“那如果我不是流逝，你會不會不愛我而愛上別人。”

“你怎么可能不是呢？”墨彤滿不在乎地回答，讓明仲瑾知道了答案。

他不免有些揪心，他忍著心臟的抽痛繼續問道：“也就是說，不論我明仲瑾是好人還是壞人，是能人還是庸人，因為流逝，你都能嫁給我，是嗎？”

這說的墨彤有些不耐煩了，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白鹿誰們的對她的說教，那感覺和現在差不多。

所以她不耐道：“你怎么來了凡間就這么咄咄逼人、不可理喻了！你就是流逝，流逝就是你！我不會愛上別人，我愛的就是你啊。而且你不是壞人也不是庸人，你為什么一定要斤斤計較這種事情呢？”

明仲瑾苦笑一聲，他不明白為什么墨彤不能理解，“我斤斤計較，還不是因為在意你？”

說完，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便又嗤笑了幾聲。果然那個淡然灑脫的明仲瑾，已經陷入了愛情里面，不復從常了。

而事實上，如果不是坐著影響氣勢，說不準他都要一反常態地怒吼了。

墨彤剛剛只是口比心快，等她說完了也慢慢懂了明仲瑾的意思。可是她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本來，她就是為了流逝而來，而明仲瑾就是流逝，所以為什么還要管那么多。可她也理解明仲瑾，畢竟他沒有從前的記憶，一時接受不了也很正常。

于是氣氛突然又變得有些沉默。

而每次沉默的時候，自然都需要墨彤來活躍氣氛。

她怯懦地扯了扯明仲瑾腰間的衣角，紅著眼眶委屈地說道：“你知道我笨，搞不懂這些。我知道你聰明，那你告訴我該怎么辦？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這樣還不可以嗎？”

等她講完了這一些，眼眶里的淚水也抑制不住地滑落了下來。也別說，這么一示弱，明仲瑾的心確實是狠不下來了。

他就知道自己會心軟，所以只能無可奈何地幫墨彤擦淚。

明仲瑾緩緩說道：“可以了。我還能強求什么呢？”可嘴上說著可以，但為什么他的心里還是覺得空落落的呢。

他幫墨彤擦完淚，就又拿起了剛剛的兩壇酒。明仲瑾把其中沒喝過的酒倒了一些給另一壇，見兩壇都差不多了，才將其中一壇遞給了墨彤。

“良辰美景，也有美酒。來，我們喝吧。”明仲瑾說完，就率先喝了起來。

墨彤此刻的心也有點揪著難受了。可她什么也沒說，只好跟著明仲瑾默默地喝了起來。

多么諷刺，剛剛他們還熱情擁抱，現在就成了沉默無言了。

而到了最后，明仲瑾醉的開始說胡話了，墨彤因為是神仙卻只能清醒如常。

墨彤看著醉了的明仲瑾扯去了臉上的面紗，他嘴里還念叨道：“你看，我和流逝不一樣。我丑，配不上你。我怕你嫌我，我都沒敢在你面前露過真模樣。”

那一刻的明仲瑾一點都沒有平常的樣子，他此刻脆弱極了，也和個孩子似的哭訴。

墨彤輕輕撫上了他臉上的傷，她感受到了明仲瑾的瑟縮，便更覺得心疼了。“傻瓜，喝醉了也這么惦念我嗎？”

她想了想，決定施法幫明仲瑾修復一下臉上的傷，之前是沒考慮到明仲瑾會因為這個而自卑，現在知道了便自然想幫他。

可是，“竟然沒用！”她聯想到了明景白長著和流逝一樣的臉這件事，便感覺知道了些什么。

她喃喃道：“看來是有我不知道的高手在搗鬼。”

見明仲瑾掙開了她的動作，反過來緊緊抱住了她，她禁不住緩緩說出了自己的心意：“傻瓜，我也在意你。但我在意的是你的內在，而不是你的皮囊。

是我配不上你，你真的不用想這么多的。因為我才是那個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外便空無一物的草包。其實我也怕，怕你嫌棄我。”

說著說著，她嘆了口氣。墨彤慢慢推開了明仲瑾，在明仲瑾迷離又疑惑的眼神中慢慢站了起來。

她道：“你不是說，覺得我跳舞好看嗎？你不是說，只想自己一個人看我跳舞嗎？那從今以后，我的舞，都只給你一人看了。而現在，我也送你一支舞，名字，就叫做不相離吧。”

她一身紅衣，在竹林里翩翩起舞，有旁邊幾盞燈籠提供一些光亮，倒是顯得她更仙了。

明仲瑾一見她跳舞，酒也醒了大半，他默默地看著，看著那個不屬于人間的女孩，又在他的心頭跳了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