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早就想過，會是這種情形。可是我拼命地騙自己，告訴自己說一定還有希望的。說不定義兄遇到了轉(zhuǎn)機，根本就不會死。可是果然還是……”

列九娘第一時間就回到了家中，可是看著老淚縱橫的管家和祠堂里供養(yǎng)的牌位時，她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管家將他們四人帶去了封七爺?shù)哪沟兀贿呥€抹著淚說道：“姑娘你是去哪了呀，老爺臨走前還在念叨著你呢。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無可戀吶，這死了以后，身體也跟著消失了。我老孫也只能用老爺留下的衣服，給他做了個衣冠冢。”

但是在場的其他四人卻都很清楚，那不過是因為封不亂是魔，魔死了是會灰飛煙滅的，當然身體也跟著消失了。

不過，生無可戀，也不一定不是真的。

果然，封七爺沒有等到列九娘回來。據(jù)管家說，列九娘失蹤后不久，他就撒手人寰了。

同行的白鹿默默地站在了一旁，他聽著列九娘的話，關(guān)切的眼神也跟著投望了過去。

墨彤還能沖向流逝的懷抱里偷偷抹淚，可是列九娘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哭。她呆愣地看著義兄的衣冠冢，心里涌上了很多話，但終究什么也沒說出來。

列九娘面無表情地癱坐在地上，嚇得白鹿也連忙過去扶住了她。

“你想哭便哭吧。”白鹿第一次如此柔聲地安慰了一個姑娘。就是以往與云惜相處，他也沒遇到過這種情形啊。

列九娘聽到白鹿的話，那淚水才敢涌了下來。她的手緊緊抓住了白鹿的衣袖，然后抽泣著問了白鹿一句，“我明明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了。白鹿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我的心還會這么痛？”

白鹿也從沒見過一個女人會哭成這樣，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會因為她梨花帶雨而心里一揪。

墨彤比較樂天，基本不哭，哭起來也是很快就能被逗笑。云惜則是從來就沒有哭過，即使再大的事情，在云惜看來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罷了。而別的女人哭也與他毫不相干，他自然也不會有什么感覺了。

眼下，這種揪心的感覺是什么呢？白鹿不懂，卻仍舊依著本能，安慰的話脫口而出。

他道：“那是因為，他對你很重要。一個很重要的人離開了，是誰也都會難以接受的。”可這所謂的人之常情，怎么就那么折磨人呢。

而孫管家跟著封七爺也有六七年了，當下看著列九娘，也禁不住想起了主子，“姑娘對老爺而言，也很重要。

老爺臨死前，還一直念叨著姑娘呢。他說讓我告訴你，讓你好好照顧自己，讓你別太傷心呢。”

只是，怎么可能會不傷心。列九娘聽了孫管家的話，再想到自己竟然沒有守在義兄身邊，當下里更是心痛難耐。

但是她的哭，是不出聲，是壓抑。她使勁咬著嘴唇，下巴在微微顫動，“義兄，義兄——”

她不停地喃喃著那兩個字，要不是白鹿聽列九娘解釋過她和封七爺?shù)氖虑椋擦私饬怂麄儍蓚€之間真摯的感情，否則也會以為列九娘是個失了情郎的可憐姑娘吧。

墨彤也淚眼婆娑地瞧著流逝，她揚起頭，小聲地問著流逝，“如果不是因為去救我，九娘和小鹿是不是也不會被扔進萬空洞，那九娘是不是就不會錯過她義兄的最后一面了？”

流逝先是嘆氣，然后便是揩去了墨彤眼角的淚水，他直視著墨彤的眼睛，沉聲告訴她，“傻瓜，你也不想被抓住啊，所以這也不是你的錯。”

列九娘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情緒也有些恢復(fù)過來了，她抓著白鹿的手，慢慢站直了身子。

在擦干了眼角的淚水之后，她冷著一張臉，緩緩說道：“對，確實不是你的錯，而且要不是因為你們，我和白鹿也不會獲救。

可是，我向來瑕疵必報。天音這仇，我會想辦法向她討回來的。”

因為從墨彤那幾次探望時說的話來看，孤塵也算是幫墨彤和流逝指出了萬空洞所在，再加上她也看得出天音才是主謀，所以她只決定找天音討回這個公道來。

但是其他三人聽到這話，臉色卻有些變了。

白鹿是早就知道天音和流逝的關(guān)系，而墨彤也剛剛得知他們的關(guān)系，更別提流逝了，他們?nèi)硕疾幌胱屃芯拍镌偃フ腥翘煲袅恕?

而且，事實上列九娘根本就不會是天音的對手的。

白鹿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流逝的方向，見他還沒開口，便率先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你也打不過她，我們要不就算了吧。”

其實，白鹿更怕的是，流逝會不會因為列九娘說的話，而對列九娘有不好的看法。畢竟，天音可不只是流逝的師傅，更是流逝的親娘。

列九娘詫異地盯著白鹿看，一聽這話，她就明白白鹿是不打算幫自己了，她有點生氣，“你是怎么回事？她平白無故害我們在萬空洞待了快三年，我找她報仇有什么不對嗎？”

她說完，還又看向了流逝和墨彤，看樣子是打算引起他倆的共鳴，“你們呢？墨彤，她可是把你關(guān)進了溯生鏡里。還有流逝，你喜歡墨彤，難道也不打算提她討回公道嗎？”

流逝仍舊是沉默不語，而墨彤卻先開了口，因為她并不希望流逝不愉快。雖然她知道流逝不是小心眼的人，更不會因為列九娘不知情的幾句話而記恨列九娘，可她仍舊不希望流逝為難。

于是，墨彤道：“九娘，你不知道這里面有內(nèi)情。她也是一個可憐之人。再者說，事實上她也沒對我們造成什么實際損害不是嗎？所以，就別計較她了。”

列九娘差點氣笑了。“內(nèi)情？能有什么內(nèi)情。沒有實際損失？難道讓我錯過義兄的最后一面也不算是損失嗎。不計較？怎么可能不計較。”

她憤憤地又看回了白鹿。因為墨彤和流逝，她只能說還認識不長，但白鹿也和她朝夕相處一些日子了，她仍舊想說服他。“白鹿，你呢？你確定不幫我？”

白鹿咽了一口口水，再三舔了舔嘴唇，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可這架勢，列九娘自然死心了。

她哭笑了一聲，果然關(guān)鍵時刻，沒有人會幫自己的。

“好，那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