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靈隱醒來時,看見天尋還在地上蒙著頭呼呼大睡,他動作很輕的走下床。站在窗邊,望著窗外池塘里的蓮葉,清晨的露水滴進池塘里,引得錦鯉紛紛嬉戲起來。
靈隱走下閣樓,看見寒朔還站在廊前,見有人走過來,寒朔側首望去才看到靈隱,他恭敬地迎上去:“玄尊,您醒了?”
“嗯。”靈隱點點頭,道,“你去休息吧!”
“是!”寒朔點頭,然后才走上閣樓。
靈隱獨自走向涼亭處,看見走廊的盡頭有一個女孩坐在廊前,靈隱走向她。走近了,慕歌才反應過來,打了個招呼:“玄尊!”
靈隱望了一眼慕歌臉上燦爛的笑容,然后轉過身去,自顧自地說:“本尊此行,是前來找慕歌少主的。你可愿隨本尊去帝都?”靈隱話里的意思,是在問慕歌自己的意愿。這一刻,慕歌的臉上已經樂開了花,興奮地叫著:“你要帶我去帝都?我真的可以去帝都嗎?”
“你可愿意與本尊回去?”靈隱轉過身看著她。
慕歌連連點頭:“愿意愿意,慕歌定會乖乖待在玄尊身邊,會很聽您的話的。”
她的回答,靈隱十分滿意。
他這么做,是想保護慕歌。他清楚慕歌的身份,她是慕城城主慕霖的妹妹,他的哥哥原先是皓月玄尊的玄者,十六年前死于天雷玄尊墨巖手里。這些,慕歌并不知情。也罷,過去的事,她不知道最好。靈隱所要做的,就是保全慕城唯一的主人的性命,不讓她再次遭到墨巖和幽媚的毒手。
靈隱再回到閣樓上時,天尋還沒有醒,頓時讓靈隱感到無奈。寒朔本想叫醒他,可玄尊沒有發話,他只好由著天尋。慕歌興奮地跑向天尋,拉開他的被子,好奇地問,“喂!你怎么睡在地上呀?快起來,我們去帝都了!你快起來啊!”
寒朔聽到慕歌對天尋說的話,表情有些詫異的望著靈隱。心想:玄尊此次前來慕城是要帶這個女孩去帝都?他雖然不明白靈隱這么做的原因,但也沒有開口去問。他知道,玄尊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他從不會多問一句。
慕歌一直搖晃著天尋,他這才有些反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側首望向門口正用冰冷的目光與他對視的靈隱。
“你總算是醒了,就等你醒了以后回帝都了。”慕歌的臉上還是難掩興奮的神色。
“回帝都?”天尋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許是因為還有些困意,便傻傻的問一句,“現在就回帝都了嗎?不是昨天才來嗎?待兩天走也不遲啊!再說了,靈隱不是找慕歌有事嗎?事還沒說就回去了?”
對于天尋這一連串的問題,靈隱只淡淡的回答了一句:“路上再說。”說完,他轉身走下閣樓,寒朔也跟了上去。
“路上?”天尋楞了一下,趕緊追了上去,“你等會兒。”天尋上前去抓住了靈隱的胳膊問,“你不會是要帶慕歌回去吧?”
靈隱沒有回答他。慕歌反問:“怎么?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啦!”天尋拉著靈隱不讓他再繼續往前走,突然之間困意全都消失了,“你不會也收她為玄者了吧?你都有兩個玄者了,已經和其他玄尊很不一樣了,你還要再多收一個玄者,況且她還是慕城的少主,天生神力,又有雪兔作為神獸,資質也比我強。這樣,不就顯得我特別沒用嗎?”
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恐怕要讓他失望了。靈隱皺了一下眉,回答:“玄者都是由女君親自任命的,本尊沒有自作主張的資格。這個,你大可放心。”
聽到他這么說,天尋才松了一口氣,突然又問:“那你帶慕歌去帝都干什么?”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靈隱仍然冷漠的容顏讓天尋失望極了。就連寒朔也很失望,他也想知道原因,卻不敢問,只能借著天尋問出的問題,得到靈隱的回答。靈隱的冷漠并沒有讓寒朔很意外,他跟隨靈隱千年,了解自己的玄尊。他不愿說的事,說也問不出來。
“玄尊。”慕歌在他身后叫著。靈隱回頭,看著抱著雪兔向他走來的慕歌,她帶著少女特有的甜美笑容,用銀鈴般的聲音問,“我可以把雪兔也帶去嗎?”
“嗯。”靈隱點了一下頭,雖然沒有表情,但足以證明他的肯定。本來嘛,神獸跟著主人是天經地義的,這沒有必要得到他的同意。慕歌小跑著追上來,跟著他們走出了城主府。
第一次離開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竟然沒有感到不舍,而是有種對未來的期待,對自己一直向往的帝都好奇,對自己從小夢想著能見上一面的冰雪玄尊充滿了敬仰。
走在慕城外的深林里,慕歌把雪兔丟下來追著他們跑,天尋有意引雪兔追著自己,雪白的小兔子一蹦一跳的,可愛極了。這才見了幾次面,就已經和天尋混熟了。
天尋一邊跑著,一邊問靈隱:“哎!靈隱,你的冰龍呢?也把它放出來玩玩好不好?”
“玄尊的神獸是條冰龍嗎?”慕歌好奇地問。她雖然沒有見過,憑想象也能猜到,一定是騰云駕霧,仙氣環繞,一定很符合冰雪玄尊的氣質。
“是啊!可壯觀了!”天尋一提到靈隱的冰龍,就興奮地手舞足蹈,把冰龍說得神乎其神。最后,鄙視的瞄了靈隱一眼,“只可惜,靈隱偏不讓我看他的神獸,還從沒見過這么小氣的玄尊呢!”
“你一共才見過幾個玄尊啊?”慕歌輕笑著。
靈隱回首,無奈道:“不是本尊小氣,而是冰龍不適合待在帝都以外的地方。”
“啊?”天尋失望的叫了一聲,問,“那如果你在外面遇到壞人怎么辦?冰龍就不能出來保護你了嗎?”
“前提條件是,在不需要戰斗的時候,冰龍不會出現在除帝都以外的地方。”靈隱說完,目光移向天尋,意味深長的問,“你以為,你所說的‘壞人’,能奈何得了本尊嗎?”
天尋想了想,好像也是:“我忘了!我的玄尊是最厲害的!”其實他心里卻在鄙視他:這個玄尊,不僅冷傲,還很自戀。
靈隱的話極少,每次說完一句話,都會沉默很久,天尋實在無聊得很,又去找寒朔:“哎!寒朔,你也說說話嘛!別總悶著,這樣顯得死氣沉沉的。你呀!就是跟著靈隱太久了,和他一樣不接地氣。”
寒朔瞥了他一眼,嚴肅的回答:“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話嘮。”
“我這是活潑開朗,天真無邪,你應該多學學我。”天尋得意的笑著,然后又好奇的問,“哎,對了,把你的神獸放出來玩玩吧!我還沒有見過你的神獸呢!”
寒朔沉默了很久,沒有回答。天尋又問:“你怎么不說話?別那么小氣嘛!我就是想看看而已。”
在天尋的再三詢問下,寒朔才冷漠的回答:“我沒有神獸。”
“啊?你還沒有神獸嗎?”不僅是天尋覺得不可思議,就連慕歌也跟著驚訝了一聲。一般來說,修行千萬年的玄尊和玄者都會有自己的神獸。通常玄者只要跟隨玄尊千年以上的都能自己馴服一只動物作為自己的神獸,有的玄者短則幾百年就有了神獸。寒朔跟隨靈隱至少有一千多年,至今還沒有神獸,這仿佛是天方夜譚。
對于天尋和慕歌二人的震驚和寒朔此刻的無奈,靈隱給出了這樣的解釋:“其實,每一個玄者所能擁有神獸之事與時間無關,并不是跟隨本尊久了,就能有神獸,而是要看主人與神獸之間的緣分。動物都是有靈性的,修行過,并且存有神力的動物便可成為神獸。想擁有它,是要與它有緣份,讓它認定你這個主人,才會跟著主人,守護主人一生一世。寒朔跟隨本尊千年,并非是他天資不足,只是還沒有遇到與自己有緣且神力相符合的動物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天尋和慕歌點點頭,天尋問靈隱,“那我什么時候才能有一只神獸啊?”
寒朔打擊道:“你連神力都沒有,有何能力馴服神獸?”
“你!你打擊報復!”天尋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慕歌抱著雪兔,眨了一雙大眼睛問靈隱:“那我也沒有神力啊?為何會有雪兔呢?”慕歌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擁有的雪兔,她只知道,自出生起就有雪兔陪在身邊。
“這要問你自己。”靈隱一時也不知作何解釋,他昨夜初次見到雪兔時,就一眼看出了它不是普通的兔子,它是一只神獸。只是他不明白,慕歌并非玄者,她為何會有神獸?那么,只有一種可能,他想證實一下,“這只雪兔是哪來的?”
慕歌認真的想了想,說:“我出生之時,它就一直陪在我身邊,管家告訴我,這是我哥哥留下保護我的。雖然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哥哥,但我知道,他一定很疼愛我,不然也不會送我這么可愛的小兔子。聽管家說,我哥哥曾經是個玄者,帝都除了玄尊您以外,還有皓月玄尊對吧?我哥哥就是他的玄者吧?”
靈隱并沒有回答這些看似尋常卻又牽連許多過往的問題。他現在知道了,這只雪兔是慕霖馴服的,他自知是禍躲不過,就將雪兔留在了他唯一的妹妹身邊。怪不得,十六年前從墨巖手里救下那個女嬰之時,會感受到她身上一種微弱的神力,那便是慕霖所賦予在這女嬰身上的。這些,究竟該不該告訴慕歌呢?她在哥哥隱形的保護下長大,難道應該讓她知道她哥哥已死這個殘酷的事實嗎?
半晌沒有得到靈隱的回答,慕歌又問:“玄尊,你認識我哥哥嗎?”靈隱雖然沉默,但慕歌猜想他一定認識她的哥哥,慕歌的雙眸忽然黯淡了下來,自語道,“我哥哥已經失蹤十六年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我只聽管家描述過哥哥的樣子。他一定是一個英姿颯爽,相貌出眾的美男子吧?一定會對我很好吧?我真的很想見到哥哥。玄尊,你可以帶我去見皓月玄尊嗎?或許只有他有哥哥的消息。”
面對慕歌滿心的期待,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靈隱身上,他實在無法告訴她當年發生的一切。他只能沉默著,什么也不說。
“靈隱,你到底認不認識慕歌的哥哥啊?”天尋也很好奇,所以一直追問。
寒朔解圍道:“還是先回帝都再說吧!”
“寒朔!”慕歌又將目光投向他,“你和我哥哥同為帝都的玄者,你應該認識他吧?”
“嗯。”寒朔點點頭,他并不否認,他當年與慕霖關系交好,也知道當年的事。但靈隱不告訴慕歌,自有他的道理,他自然也不會說。
“那你可知道我哥哥如今在哪?”慕歌問。
寒朔搖搖頭,回答:“許是因為你哥哥不想讓世人知道他在何處,隱居起來也說不定。他是個正直爽朗的人,但也會有許多不得而知的秘密。我想,在這世間,倘若他連你都沒有告訴的事,那么別人就更不會知道了。”
慕歌點了點頭,雖然還是沒有問出哥哥的音訊,但她從寒朔那里知道有關她哥哥的事,她想告訴他:慕歌已經長大了,也懂事了,可以為哥哥分擔很多了。哥哥,你快回來吧!慕歌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