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慈搬到學校后,漸漸得變得精神了許多。但她心里那道傷卻難以愈合。她時常會想如果當時她離開了,這幾個孩子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他們還能上學嗎?有時會不禁打個冷顫,晃動一下腦袋,讓自己從意境中抽離回來。
這一天晚飯過后,林震語遲遲未來。幾個孩子圍繞著明慈坐在屋子里聊著天,明慈說:“我們來講故事吧。”孩子們紛紛應允。每人講一個故事,當然孩子們的這些故事要么是過去聽明慈講的,要么就是自己現(xiàn)編的。到了明慈,明慈說:“我講一個‘安安送米’的故事吧。”幾個孩子鼓掌表示一致通過。
明慈眼神憂郁的掠過孩子們的臉,聲音壓低得說:
從前有個小朋友叫“安安”,在他的記憶里是沒有見過媽媽的,有一天一個鄰居問安安:“安安,你看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你有爸爸但是你的媽媽呢?”安安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呀,我沒有見過我媽媽,也沒人告訴過我我的媽媽在哪兒。”鄰居的眼神帶著譏諷,嘴角微微上揚。
此后安安就不停的在尋找答案,他問爸爸,爸爸不告訴他,并讓他不要追問,問奶奶,奶奶也不告訴他。
后來安安終于在一個親戚口里得知,原來自己的媽媽在很遠很遠的一座深山寺廟里出家了。因為爸爸媽媽關(guān)系不好,爸爸會打媽媽,奶奶也嫌棄她,后來甚至娶了一個小老婆。媽媽承受不了家里的壓力和各項侮辱,最終選擇出家了。出家的代價就是不能讓安安找到她。
得知媽媽所在位置后,安安每次上學總會把自己帶得糧分撥一部分,放在上學途徑的一座小廟里,他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挖了個坑將糧埋藏起來。
日復一日的積攢著,終于積攢到他認為足夠多的時候,他把糧挖出來,好些糧已經(jīng)生長出來霉。但看著那些糧心里美滋滋的,就像即刻便可見到自己的母親一般。
安安帶著這些糧食,朝著母親所在的寺廟走去,一路上的艱辛不言而喻。
終于到了,安安站在寺廟門口久久未曾挪步。待到一位尼姑出來詢問:“小施主,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呢?”孩子說:“我要找我的媽媽。”尼姑繼續(xù)問:“你媽媽去哪兒了呢?”安安答道:“我媽媽就在你們這兒。”尼姑自然知道這孩子要找的人是誰。她憐惜的帶著孩子進了寺廟,讓他在一處等著,自己去幫他把媽媽找來。
安安的心噗噗的亂跳一通,有興奮,也有擔憂。
尼姑去找了,久久未歸。媽媽并不愿意見他,在尼姑的再三勸導下,才答應去見見孩子。
終于,一個身影來到安安的身邊,安安想都沒想就撲到這個身影的懷里,嘴里喊著:“媽媽,我好想你,別人都有媽媽,唯獨我沒有……”媽媽也伸手抱著安安,不禁潸然淚下。
久違的母子重逢,這讓安安的心中雀躍無比。安安給媽媽介紹自己帶了糧食,也給媽媽分享自己在學校的精彩生活。
媽媽聽著也很欣慰很開心。
吃過午飯,媽媽讓安安回家,安安突然蜷縮在地,哭鬧著說自己肚子疼。無奈之下媽媽只好去找來止痛藥。
過了一會兒媽媽又讓安安離開,他快速的將自己衣服的扣子扯掉,說需要媽媽幫忙縫上。媽媽又幫他把扣子縫上。媽媽自然是看出了安安只是多想和媽媽多待一會兒才有這樣的舉動的,于是媽媽找來一些種子說:“安安,你邊走邊把這些種子撒上,你下次再來的時候,跟著這些種子就能夠找到媽媽了。”安安聽后眼前一亮,心里想著我還是可以繼續(xù)來找媽媽的。于是歡愉的接下媽媽手中的種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邊走邊撒種子,心想著多撒點兒,萬一沒有長出苗來我找起來就困難了。安安一路走一路撒著這些種子。
回家后安安格外聽話,也很努力的學習,他繼續(xù)存著糧食,準備下去存夠了再去看媽媽。
終于又存到了可以去看媽媽的量了,他帶上這些糧食,再次去往媽媽所在的寺廟。可他發(fā)現(xiàn)原來走過的那條路不見了,那條路上全是荊棘。此時安安才發(fā)現(xiàn),媽媽給的種子就是這些荊棘的種子。安安傷心極了。
亦含望著媽媽,心里想的卻是自己就是安安。
明慈卻追加了一句:“如果我也出家了,你們回來找我嗎?”明慈只是想看看孩子們心中自己的位置,也是在尋找一種安全感或者價值感,卻沒有想到孩子們立刻撲到自己懷里帶著哭腔說:“媽媽不要出家。”對于這幾個孩子來說媽媽出家是一件極其恐懼的事,也就意味著媽媽會像安安的媽媽一樣拋棄自己。
當孩子們集體撲到明慈懷里時,明慈心里是欣慰的。可她不知道這個故事和這樣的問題對于孩子們來說意味著失去與恐懼,孩子們有一種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的感受。
這樣的故事對于明慈來說幾乎是自己的寫照,只是自己幸運的是還可以帶著孩子離開。
一陣恐懼之后,明慈給了孩子們一個溫暖的抱抱,讓孩子們感受到了媽媽并沒有離開過自己。
這樣的氣氛被樾樾一句:“媽媽,我要上廁所。”拉了回來。
天已經(jīng)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了,母子四人打著手電筒往遠處的公共廁所走去。亦嬌有些怕黑,僅僅的抓著明慈的衣角,樾樾倒是沒什么怕的似的,大步的向廁所邁去。
亦含緊緊的跟在明慈身邊,朝著林震語常來的方向望去,不禁自言自語道“爸爸怎么還沒來?”明慈說:“你爸爸今天可能有其他事兒,大概不來了。可能明天再來吧。”亦含心里有些失望,雖然林震語很多時候都不大像個大男人,但在孩子的心里爸爸是有媽媽沒有的力量感的,在聽過一個讓她恐懼的故事之后,更渴望有爸爸般的力量感的支撐。
聽了明慈的回答,亦含不自覺的將拳頭握緊了。她渴望這種力量,更希望自己有保護媽媽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