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覺得岳啟就是鬼面相，甚至在秋滿獲得了足夠的證據后，他也在內心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這只不過是單純的心理麻醉，現實總是殘酷無情，無論秋滿怎么逃避現實，該來的總會來。
秋滿慢慢把緊握的手松開，攥在手心的照片緩緩呈現了出來。他將照片捋平，目光在泛黃的相片中來回穿梭。
手指一頓一頓，最終停在照片上的小男孩上。
“這就是小時候的岳啟？”林伊伊聲音很輕，“不是挺可愛的嘛。”
照片上的男孩笑的很燦爛，臉上洋溢的是最為質樸的快樂。
這樣的男孩，難以想象長大竟會成為殺人如麻的惡魔。
秋滿像是無視了林伊伊的話語，繼續將目光投至在照片上，許久，重重的嘆出一口氣。
“對啊，岳啟最愛笑了。”秋滿苦苦一笑，“以前我總說他笑的沒心沒肺，傻乎乎的。現在看來，這些話可能對他太沉重了一點。”
林伊伊微微一笑，像是理解般地點了點頭。
岳啟在失去父親的那一刻起，心里就充斥著怨恨，他懷揣著復仇之意度過了十余年的時間。在這十余年中，他盡可能偽裝自己，即使對于別人的欺負和不解，他總是笑笑而過，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誰又能曾知道，岳啟的心竟具有如此可怕的負擔。多少個日日夜夜中，昏暗的燈光下只有少年孤獨的背影。
這樣的感受，秋滿也同樣體驗了十多年，自然能夠理解。
只不過，岳啟內心深處所蘊含的東西與秋滿完全不同，相對而言，他更痛苦。
“我挺羨慕你的。”林伊伊一屁股坐在秋滿的身邊，臉上的笑意暖暖的，“這是真話哦。”
“羨慕我？”
秋滿放下手中的照片，狐疑地看向林伊伊，表情凝滯了許久。
按理說，林伊伊才是被羨慕的一方，這個不愁吃不愁穿的千金大小姐有著秋滿所想要的一切，一直以來，秋滿都被岳啟灌輸著奇怪的理念。
漸漸的，連秋滿都認為林伊伊是天選的女孩，像極了太陽。
可如今，林伊伊居然說她羨慕秋滿，這讓秋滿想也想不到。
他只是茫然地看著身旁這個女孩，可女孩的臉上卻沒有一點捉弄的意味。
“對啊。”林伊伊點了點頭，“因為你有像岳啟這樣的朋友啊。”
“可是，學姐，你應該最不缺朋友才對啊。”秋滿說，“在學校是紅人，在外也是大明星待遇...”
“這...該怎么說呢...”林伊伊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天花板，“那些人只不過把我當作動物園里的動物一樣觀賞罷了。”
“說自己是動物什么的，未免有點過分了吧。”
“秋滿，你不懂，被人注視其實沒你想的那么好。”林伊伊表情一言難盡，“無論好壞，你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會被無限放大。所以你要時刻緊繃著，保持著一個慣有的姿態，成為一點也不真實的自己。”
“嗯...”
“我喜歡兔子窩的原因之一就是我能在這里釋放自我，想干嘛就干嘛，自由自在，再也不用為了別人保持那副姿態。”
“難怪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感覺和印象有點差距。”秋滿聳聳肩，“不過學姐，也有很多人都很喜歡你呢。”
“那不一樣。”林伊伊深深嘆了一口氣，“秋滿，當你理解了一些世態炎涼之后你會發現，真正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雖然可能和你說的那樣，喜歡我的人很多，但他們都只是我整個一生中的路人，像岳啟那樣能夠足足陪伴你十幾年仍不離不棄的人，對我來說是沒有的。”
“好像...確實是這樣。”
秋滿突然恍悟了，他怔了怔，抿嘴一笑。
“所以啊，我很羨慕你，岳啟就是大家口中的摯友啊。”林伊伊接著說，“就算現在岳啟是作惡多端的惡人，他還是真心真意地與你度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不是么。”
“摯友...”
秋滿恍惚了很久，他緩緩呼出一口氣，釋然般地躺在了床上，全身放松開來。
一瞬間，秋滿竟覺得釋懷了，他看著天花板，腦子里不自覺閃過了岳啟的臉龐，窗外響起的是吵鬧的聲音。
隱隱中，秋滿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眼神驟然堅毅起來。
可那種眼神，很快又被柔弱給掩蓋住了，那雙通透的眸子中如今盡是悲傷。
“你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瞎鬧騰什么呢。”林伊伊說，“晴姐那邊我來想辦法擺平，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好好在這休息吧。”
“可我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秋滿坐了起來，“學姐，聽了你剛才的話，我覺得我更應該去把該做的事情做了。”
“我發現你有時候冷靜的可怕，有時候卻又魯莽到沒腦子。”林伊伊搖了搖頭，“秋滿，你必須改變你的狀態，你要是再這么一意孤行，一不小心就真的會丟了性命。”
“我...”
秋滿剛想反駁，卻哽咽了，他低下腦袋，像是認錯般低喃著，語氣顯得異常渺小。
即使秋滿不說，但是林伊伊還是能感覺出來，如今的秋滿孤單極了，如同無人欣賞的小丑，獨自在燈光底下進行著自己的表演。
接著，林伊伊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她收回了先前教訓秋滿的態度，整個人的氣場變得格外溫柔。
她將手放在秋滿的腦袋上，輕輕地撫摸著秋滿黑色的頭發。秋滿被這突然的動作給嚇到了，他渾身一顫，緊接著便感受到了從腦袋頂上而來的暖流。
不知不覺中，秋滿感到無比的溫暖，整個身心都得到了治愈。在他的記憶中，能這樣給予他溫暖的人，只有他的姐姐而已。
而下一秒，林伊伊接下來的動作更加突破了秋滿的想象。
她輕輕地用雙手環住了秋滿的脖子，而后整個人貼了上來。一下子，一股清淡的香味在秋滿的鼻尖瘋狂縈繞，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過林伊伊，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月光下，林伊伊擁抱著秋滿，給予他她所能給予的溫暖。
“秋滿，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很難受，但你不能這么下去了。”林伊伊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你不會再孤單了，接下來大家都會陪著你。”
“學姐...”秋滿突然感到鼻子一酸，雙手不自然地顫抖著，“謝謝你。”
“你可要答應我，以后無論怎樣都不能再一個人了，你有我們。”
“我答應你...學姐，以后我再也不亂來了。”秋滿語氣一變，“不過，我說的以后不包括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