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了沒?”
薛以朗點(diǎn)頭,往旁邊拿來擱置一周的交流本,寫下。
“你吃了沒?”
簡鳶也是點(diǎn)頭,眸光瞥向垃圾桶內(nèi),確實(shí)有外賣的盒子。
她一如往常那般,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薛以朗垂著眸子,心情復(fù)雜,握著筆的手不住捏緊,頓了片刻,他寫到。
“有什么我能幫你的?”
簡鳶扯了扯嘴角,“好好學(xué)習(xí)。”
“辛苦了……”
不知從何談起,薛以朗的眉間泛著苦澀。
他是不是累贅啊?
什么忙也幫不上。
驀然,他垂頭,太長時間的握筆,掌心不禁汗淋淋的,把筆放下,甩了甩手掌,想接著再寫時。
簡鳶把熱牛奶推到他眼前,目光示意他喝下去。
薛以朗無奈地接過杯子,幾口蒙了下去。
嘴角上粘著些許奶沫,簡鳶把紙遞給他。
“出去走走?”
薛以朗思忖了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換了雙鞋子,眸里匿著些許不易察覺到期待和欣喜。
簡鳶走到衣柜前,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薛以朗的肩上。
薛以朗愣了會兒,她把衣服上的扣子一顆顆扣好,然后挽著他的手出去。
門關(guān)的地方,他看到她的短褲,不禁擔(dān)憂。
簡鳶轉(zhuǎn)過身,面對他,把自己的左手給他。
“寫吧。”
薛以朗飛快的點(diǎn)頭,眸光微閃。
“去換條褲子嗎,外面冷。”
簡鳶搖搖頭,“我體質(zhì)好。”
看著薛以朗不認(rèn)可的表情,簡鳶默默去換了條保暖的長褲。
二人挽手出行,帶著他來到免費(fèi)的健身設(shè)施的地方。
又能鍛煉又能起到娛樂的作用,薛以朗不自覺的嘴角彎起,心里期許著這樣的時光能久些。
簡鳶走到一個設(shè)施前,跳了上去,雙手抓住那截杠子,前面還有一大段杠子。
她一口氣就爬完了所有杠子,然后松手落地,動作輕松簡單就像喝水一樣。
薛以朗眼里流露出幾分羨慕。
簡鳶看著他也有嘗試的欲勢,開口:“先搓搓手,抓杠時快點(diǎn),別磨蹭,越停留在一根杠上的時間長,雙手更難撐住身子的重量,會脫力。”
薛以朗認(rèn)真地聽著,搓了搓手后,就迫不及待跳起抓住第一根杠。
“加油。”
剛想抓住第二根杠子時,杠子仿佛與他作對似的,手一滑,人落在了地上,他看看第二根杠,看看地面。
薛以朗額上劃過一道黑線。
簡鳶靜靜地抱臂望著。
薛以朗回到起跳點(diǎn),猛地跳起,抓住第一根杠子,深吸了口氣,緊接著抓住第二根杠子、第三根……
就在第五根夠想第六根時,手掌脫離杠子了。
簡鳶瞅著,眼里含著幾分可惜的意味。
薛以朗不死心地回到原點(diǎn),再次嘗試。
可,到了第八根的時候,兩手緊緊握著杠子,半晌人吊在那已有片刻。
薛以朗眸光微暗,終于松手。
過了會兒,他伸出自己的手心,嗯……破皮了。
糾結(jié)著要不要把水泡似的四個東西弄掉。
簡鳶見狀,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突然抱住薛以朗的腰,半彎著膝蓋,走向起跳點(diǎn)。
“夠杠。”
薛以朗會意,伸手抓住杠子,心里微動,眸光似有流光閃過,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一彎。
簡鳶微抬下頜,穩(wěn)穩(wěn)走到第根根杠,薛以朗夠了下。
后面就速度快多了,如斯夠完十根杠子。
薛以朗心情甚是不錯的樣子,簡鳶把他放了下來。
玩了會兒后,簡鳶帶著薛以朗去吃擼串。
看著薛以朗吃著極辣的烤串,不時呼著氣,伸伸舌頭,或者拿來飲料猛地灌了幾口。
眼圈辣的有點(diǎn)紅,卻仍不放棄與烤串作斗。
簡鳶吃著同樣的烤串時,神色如常,望著薛以朗一副快辣死的樣子,眸子微彎。
等他總算慢慢地消滅完他的那盤后,簡鳶疊好紙巾,細(xì)細(xì)擦著他嘴角的漬。
回到家后,簡鳶讓薛以朗先去洗澡,自己則坐在書桌前,捧著份試卷,全神貫注的看著,忽然看到錯誤的地方,抽起筆筒里的紅筆,或圈或點(diǎn)或叉。
批作業(yè)批了一個小時,還沒見薛以朗過來。
簡鳶眼里懷著狐疑之色,踱到浴室前,敲了幾下門。
過了片刻,浴室門開了,簡鳶看著一只白皙修長、皮膚瑩潤的手從門縫里伸了出來。
簡鳶:“……”皺起眉,心里腹誹:這個笨蛋傻站著想感冒?
“我去拿衣服,你再沖會兒。”
薛以朗收回手,關(guān)上門,浴室外隱約能聽到水流的聲音。
簡鳶拿好干凈的衣服時,屈指敲了兩下門,水聲漸漸停止。
薛以朗伸手接過衣物,關(guān)上門。
簡鳶坐回書桌前,默默翻閱著。
不一會兒,薛以朗出來了,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
簡鳶看了后,頓感頭疼,幾步走向浴室,取來干毛巾,準(zhǔn)確地拋向他頭頂,輕而快速的擦拭著他的頭發(fā)。
插上吹風(fēng)機(jī)的頭,簡鳶讓薛以朗坐下,吹啊吹,關(guān)掉吹風(fēng)機(jī)。
恰好她頭一低,忽然掃到薛以朗頸后偏下的地方有一抹紅色。
她倏然瞇起眸子。
抬手撩開他的領(lǐng)子,光潔如玉的后頸下方赫然有一個鳳凰般的印記。
簡鳶突然感到頭驟然疼了起來。她咬緊唇,零碎雜亂的記憶。
看不清人臉的身影,只記得是一襲紅衣,聲音尤為低澈悅耳。
“這是胎記還是紋身?”半晌,頭終是不疼了,她摩挲著他的印記,低喃。
薛以朗聞言,疑惑地?fù)狭藫项^。
簡鳶用手機(jī)把那抹印記拍了下來,遞到他面前。
薛以朗眸光一閃,戳到便簽里,打字回:“胎記。”
“……這樣啊。”
已經(jīng)到了就寢的時間,簡鳶想到卷子上不該錯的題目,登時嚴(yán)肅地把他揪到書桌前,周密地講解。
*
臨近高考的前一周,簡鳶都沒出去做任務(wù),一本正經(jīng)一心一意地督促著他寫題寫題寫題。
*
高考時候,學(xué)生們被隨機(jī)分配到某某考場,有的奮筆疾書,有的思忖半天才落筆,也有的直接托著腮打瞌睡。
兩極化出現(xiàn)在這里再正常不過,薛以朗下筆刷刷,幾乎手沒停下過,整個人儼然化身成寫題的機(jī)器……
這個題型……刷題時做到過,那題能套x公式……
簡直順利的不能更順利了。
成績出來的那天,一大群學(xué)生猶如黑漆漆的蜂群般,把公告欄圍的水泄不通。
薛以朗在外圍緊張的巴望著,周圍滿是對成績的唏噓聲,羨慕或妒忌話語的不絕于耳。
他想擠進(jìn)去看排名,奈何,擠都擠不進(jìn)去。
悻悻然地站在外圍過了半晌,人還是一樣多...
簡鳶因?yàn)槭抢蠋煟院芸焯崆暗弥σ岳实某煽儭?
薛以朗震驚的眼睛都瞪大了,按捺著急于求證的心思,一回到家,就扯過本子,寫到:真的?
“嗯,全年級第三,全省第六。”
這對薛以朗而言,已經(jīng)是很大的進(jìn)步了。
誰都沒想到四班這個不被看好的班級里也能出這樣一位與重點(diǎn)班的尖子生比肩的人。
歡喜之下,他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感激地望向簡鳶,眼里有他所不知的情愫和眷戀。
『好感已滿,離開世界需要正常的死亡。』
“收到。”
*
午夜輪回間,薛以朗不時夢到一個清冷淡漠的女子。
她毫無留戀的從橋上跳下,河水不斷涌向她,吞噬她。
一種說不出來滋味,仿佛心臟被人攪動那般,苦澀難擋。
他想要忘卻又不忍忘卻的奇怪夢。
幾年過去,他已經(jīng)成為獨(dú)當(dāng)一面的男人,當(dāng)年的自我封閉也逐漸改善,無奈又不得不的回到社會。
從一個公司的小職員,越做越大。
他的父親還是一如既往的賭賭賭,聽說以前他父親欠了一大筆錢,然后坐監(jiān)。生母因?yàn)樗聵I(yè)的做大,也偶爾會來看看他。
日子平淡而又充實(shí)的過著,相過不少親,各種活潑、陽光的女孩子……
什么都好,只是少了抹心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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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愛,這樣再好不過。”
簡鳶垂著眼皮,從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