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四個男人端端正正地坐著,把手放到膝蓋上,像,幼兒園的小朋友。
冷霜淺拿出錄像機,架在自己身后的電視機上,把寫著“被告”的便簽紙貼在四個男人的胸口,自己貼了一張“原告”。
“對于今天的事我來做個了斷,我很生氣。”冷霜淺搬了個板凳,坐在上面,打開錄像機。
“早該做了。”風凝打了個哈欠。
“這是我的臺詞。”曲樺深瞟了風凝一眼,你們這幫前男友都被甩了還富追不舍。
“閉嘴!嬴噬,把你嘴里棒棒糖吐了。”冷霜淺一拍桌子。“我客套幾句,你們還蹬鼻子上臉了。”
嬴噬灰溜溜地吐了棒棒糖。風凝不滿地看了一眼曲樺深。
“咳咳,首先,曲樺深。”冷霜淺開始,曲樺深站了起來,手放在大腿兩側。“昨天晚上你早點來接我會怎么樣?晚點也可以,頂多曝光個戀情,現(xiàn)在呢?30秒辯論時間。”冷霜淺雙手環(huán)胸,靠在椅背上。
啊?“我已經(jīng)是最快的速度了。”
“坐下,風凝!”風凝站了起來,情況跟曲樺深差不多。“你早不去吃飯,晚不去吃飯,偏偏那時候去吃飯,你故意的吧!還有,你當著我男朋友和你女朋友面這么說別人都誤會成什么樣?你不說話會死啊!頂多標題出成:酒店偶遇,昔日緋聞CP各自安好,擦肩而過。30秒辯論。”冷霜淺氣場全開,真爽。
“偶遇,老板關心下面人,沒有錯。”我好心關心你,你還有理了!
“坐下!蕭灺璕,嬴噬!”冷霜淺吞了吞口水,繼續(xù)說,“你們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我答案都想好了,你們就這樣插進來了。搞成那個樣子,還有蕭灺璕,什么就七年前你拐了他老婆,明明是我拐的你好不好。”風凝的臉瞬間黑了下去,冷霜淺沒管,“你來了就來了,把嬴噬那個活寶放進來干嘛?你們倆1分鐘辯論時間。”
“我在米蘭得到某人深夜酒店激吻的消息,怕你吃不消就把公司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趕回來。正好碰到這個活動,走了個后門進來。”蕭灺璕坦白。
“我知道消息后氣的不行,把所有秀場都推掉了,和阿灺一起回來了。”嬴噬緊跟著說,“好,有預謀的對吧。阿灺,風凝跟誰好是他的事,跟我沒有一毛錢關系。嬴噬傻二缺,你也跟著傻?我當年離開的原因你不是最清楚的嗎?甚至當年我跟你在一起的原因你都是最明白的。我跟他根本不可能,不管我有多愛他,多恨他,怎么樣,我們都不可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考慮到風凝,冷霜淺的語調漸漸慢下去,“然后,曲樺深,你早不逞能,晚不逞能,你跟風凝逞什么能?你逞的過他嗎?男人的面子是重要,可后來的事情你不是自取其辱嗎?不用辯論了,風凝,你應該是這里面最理智最懂輕重的人,那種場合你和他們扯個頭啊扯!我承認,當時我真的很感動,但是感動過后更多的是憤怒。你們把我當成什么了?把我的隱私當嬴得游戲的籌碼,把我當成游戲的獎品嗎?嬴噬,風凝和蕭灺璕還扯得不錯,你扯得都什么啊?我喜歡把肥肉挑給風凝,搞得我天天虐待他一樣。”
“不是嗎?”嬴噬弱弱插嘴。
“閉嘴!你沒有好扯得了就別扯,我是不是處女,你知道啊!我最討厭什么你不知道?”這種事情都好意思說,服了這傻二。
“我不是怕你被潛規(guī)則嗎!再說,婚前那個并不可恥。”嬴噬嘟囔,好人沒好報。
“那是你這么認為,你大婚之夜發(fā)現(xiàn)你老婆不是完璧,你心里難不難受?曲樺深,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啊,他倆在那扯,你不會也扯兩句?你以為他們有多了解我?只是比你會扯而已。他們扯完也就罷了,你還追問,閑得慌多買幾雙鞋。還有那個口紅色號,姨媽色是什么色?我涂口紅都隨手拿的管它什么色。嬴噬,我跟你混酒吧當然要非主流一點,難道你讓我和跟他三在一起的時候涂那種良家婦女的顏色?對了,三圍你們都扯出來了,風凝你倒是說說我7年前三圍多少,蕭灺璕你說我現(xiàn)在三圍多少。還有那個接吻的時長,心跳,脈搏,舌吻的正確打開方式,敢情我那么投入,你們在高數(shù)?我和曲樺深一共都沒有幾次,你們說個頭說!風凝那個時候我情竇初開,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親,蕭灺璕的時候我心情低落,幾乎每天都在親,曲樺深的時候我們都長大了,一個禮拜親個幾次就差不多了,還舌頭的位置,你們是欺負我那時候的無知嘛!”冷霜淺一下說那么多話,氣都沒喘一聲,聽呆了四人。
“還有還有,你們三個極品,我睡覺你們都在干嘛?看得著吃不著,想想都累,你們是不是要我給你們三個搬一個最有耐力最紳士最不好色獎?”冷霜淺喝了一整瓶礦泉水,對上滿是???的四雙眼睛,“吐槽完了,現(xiàn)在來解決一下我們的事情。”
“從左到右,嬴噬,你心里裝的是誰我知道,我們當初在一起也只是傷心人和傷心人組合,跟本沒有感情,你是我最鐵的哥們。她已經(jīng)回國了,也在Q城,你去找她吧。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解釋。你可以站一邊去了。”嬴噬湊熱鬧被識破,乖乖離開沙發(fā),站在旁邊。“蕭灺璕,你,等會兒再說。風凝,你都有女朋友了,湊什么熱鬧,搞得你多深情,我多渣一樣。”
風凝:不是嗎?老子有苦說不出。
“風凝,我真心祝福你和她,該回哪去回哪去吧,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們不可能。”冷霜淺的手攢緊了衣角,當斷則斷,她已經(jīng)拖了7年了,人生能有幾個7年?因為她的懦弱,貪戀,已經(jīng)浪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7年。再拖下去大家只會更痛苦。
“給我個理由。”風凝站起來,“理由就是我們之間被一座大山隔開了,永遠也翻不過去。”冷霜淺顫抖著聲音。
“那就把這座山挖空。”風凝越是堅定,冷霜淺就越是難受。“挖不空的,除非他死,不然,我們決無可能。”冷霜淺流下了淚水,“我不需要你知道我有多好,你只要知道,這世界上曾經(jīng)有一個叫冷霜淺的人用盡自己的一切去愛你,卻因為望著高聳入云的大山而停下來。她也努力爬過,可是每次要成功時,她總會被山頂上的人狠狠地踢下來,周而復始,她忘記了疼痛,忘記了為什么要去做那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冷霜淺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和牧小姐好好生活,那座山,就讓它成為一個標志,就像隔開牛郎織女的天河一樣。”風凝,我愛你,我選擇讓你家庭和樂。
“大山也好,天河也罷,我對你今天說的話很滿意。”風凝撕下衣服上的便簽紙,摔門而去。
摔門聲久久回蕩在客廳里,盡管在腦海里演練過無數(shù)次,真正的時刻,心還是那么痛。世間最毒的仇恨,是有緣卻無分。可惜,你從未心疼過我。不過現(xiàn)在也不重要了,一切,都結束了。
冷霜淺擦掉眼淚,對蕭灺璕和曲樺深綻放了最美的笑容。“阿灺,你是我交了5年的男朋友,貪戀了5年的溫暖。我跟你在一起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我記得我曾經(jīng)哭著對你說過,阿灺,我拜托你不要對我這么好好不好。你和我說,小傻瓜,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啊?我喜歡你給我的溫暖,我喜歡你給我買的禮物,我喜歡你給我的一切,可是,我卻一直把你當成我最親的親人。那5年,我?guī)缀蹼x不開你,我也對你動過心,可是每次和你接吻的時候我腦袋里總會出現(xiàn)另一個人的臉,另一個人的溫度。阿灺,我拖了整整5年,才下定決心和你分手,你和他不一樣,他是我拼了命要忘記的人,你,卻是我拼了命要記住的人。是我太自私了,把你最好的5年拴在我的身邊。灺璕哥哥,真的對不起,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愛你。”冷霜淺說得有點語無倫次,卻句句戳到蕭灺璕的痛處。
灺璕哥哥,這才是你最想表達的意思,是嗎?蕭灺璕把冷霜淺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別哭了,乖。我從你答應風灼離開風凝的那一刻就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一直貪戀你的美色,你的溫柔。你沒有錯,我對你的好,你不需要記著,因為以后還會有更多的人來對你好。我的冷公主,我永遠都會在你身后保護你。以,冷霜淺,哥哥,的身份。”蕭灺璕忍不住哭了,“以哥哥的身份。”蕭灺璕低頭親了一下冷霜淺就轉身離去。這是我最后一次親你,冷公主。親完之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妹妹,我最愛的妹妹。
冷霜淺楞在原地,這一生,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可是又沒有辦法彌補他。冷霜淺腦中靈光一現(xiàn),追了出去,抱住了蕭灺璕,踮起腳,捧著他的臉肆意地吻起來,
良久。
冷霜淺褪出蕭灺璕的嘴,“阿灺,我會永遠記住這種感覺。”
是啊!解脫的感覺。“外面風大,回去吧。”蕭灺璕推開了冷霜淺,獨自走在街上,嘴里,還有她的溫度,她的味道,她的眼淚……
回到房子,嬴噬已經(jīng)走了,只剩下曲樺深:“擦擦眼淚。”曲樺深遞過去一張紙。
“謝謝,今天事情讓你見笑了。我這幾個前男友是不是戰(zhàn)斗力都很高?”冷霜淺強顏歡笑。
“要哭就哭出來,憋著難受。你跟我在一起是為了忘記風凝對嗎?”曲樺深轉上正題。
“對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冷霜淺不想再傷害任何一個人。
“你對我的感覺是和蕭灺璕那樣?”答案在意料之中。
“是。對不起,我們,分手吧。對于你,我沒有太多的話要說,只有一句謝謝,和一句對不起。”冷霜淺從包里拿出一張卡,“這張卡里的錢是你曾經(jīng)為我花過的,我把它還給你。在這段感情中,是我一直在騙你,如果你真的愛過一個人你就知道,不管過多久,都不會忘記。曲樺深,你不愛我,你只是想要擁有我。今天過后,我會離開這,你不需要原諒我,因為我不值得你原諒。對不起。”冷霜淺向曲樺深鞠了一躬。
曲樺深接過卡,“分手費?”
“對不起。”冷霜淺已經(jīng)筋疲力竭。
“好聚好散,我接受你的道歉和分手費。我們還是朋友,對嗎?”多說無益,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當然是,謝謝你。我要走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訴任何人?就讓他們以為我死了吧,或者我還會回來,我也不知道。”冷霜淺懇求。
“好,一路順風。”曲樺深抱了一下冷霜淺,“有什么困難告訴我。再見。”曲樺深也走了,走的瀟灑。他們之間,兩清了。
冷霜淺一刻也沒有停留,火速收拾東西。
貴族學校,“蔚茫。”冷霜淺拎著兩個箱子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冷霜淺,你怎么在這?保安沒攔你嗎?”風蔚茫跑過來,“怎么拿這么多東西?”
“我跟保安說我是你小媽!是不是很好笑?”冷霜淺坐在長椅上,雙腿交疊著。
“呵呵,是很好笑。”風蔚茫無語地坐在她旁邊。
“兒子,小媽我要走了。”冷霜淺放松地笑著,“把你爸的心傷透了,跟你蕭叔劃清了界限,還清了欠你曲叔的錢,給你贏叔指了一條明路。2個小時搞定的,牛不牛?”
“所以你要走了,是嗎?沒有牽掛了,對嗎?”風蔚茫冷笑著。
“噓。這件事只有你和樺深知道。不要告訴別人。這兩箱子呢,是我的寶貝。不能把它們帶走,又沒有值得交托的人,兒子,你幫我看好它們,行嗎?”冷霜淺捏了捏風蔚茫的臉,“長得和你爸真像。”
“你不想知道我媽是誰嗎?”風蔚茫握住了冷霜淺的手。
“不重要了,你媽肯定比我好。幫我看好這兩箱子鞋,里面有一整套車模,都是送你的。”冷霜淺的眼睛又酸了起來。
“什么時候回來?”風蔚茫把手上的戒指摘下來,“帶著玩玩吧。”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反正你和晴兒的婚禮我一定會過來的。這是我的新號碼,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冷霜淺接過戒指,帶在手上,逆著光照了照,“真好看,男生送我的。”
“你就不怕我告訴我爸嗎?”風蔚茫第一次心里感覺悶得慌。
“你不會。”冷霜淺篤定地說,“兒子,我要走了。要是誰敢欺負你,我一定弄死他!照顧好我的寶貝,半個月曬一次,涂點油。”冷霜淺站了起來,“走了,照顧好自己,親一個。”冷霜淺快速地親了一下風蔚茫,“去警察局舉報我,調戲未成年人,哈哈哈哈哈哈……”冷霜淺小跑著離開,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風蔚茫耳畔。
“媽!一路走好!”風蔚茫朝冷霜淺的背影大喊一聲,淚水模糊了視線,手邊的兩個箱子顯得有千斤重。
機場,“再見了,我的愛情。”
有些人,會回來。有些情,難忘懷。有些事情,根本,就沒有那么簡單……
“再回來,樹葉,該黃了。情,也該斷了。愛你如初,又怎樣,恨你到死,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