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自己都說不通的。你說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對嗎？我告訴你，有一樣東西會留下來，人心會留下來。你知道嗎？我哥現在一定在看著我，你師父的心意也一定還回蕩在這廟里頭，他一定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紅棉抬頭看空空蕩蕩的盧生殿，“你師父常說，善惡一念間，進退兩重天，小七，醒醒吧！”

小七盯著廟中的神像，心神恍惚，突然大叫一聲捂著腦袋一臉痛苦的表情往外跑，門剛一打開，迎面就被一個人撞倒在地。原來仁次喇嘛和扎那喇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外。不知是因為二人說得激動，還是因為大喇嘛功夫高深，總之，竟然誰都沒有察覺。

“女施主，你又何必激他。不聽你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小七師父過去那么可憐。以后做了住持就好了。女施主，你不是想不明白為何我非讓他做主持嗎？他不愿意說，我來告訴你。”仁次喇嘛瞇著眼睛，身旁的扎那喇嘛雙手叉腰，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不要，大師不要——”小七突然上前拉住喇嘛的衣袖，臉上滿是乞求的表情。

仁次喇嘛并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繼續說道：“因為，他經過了我的考驗。”

“考驗？”紅棉不解地問道，“什么考驗？”

大喇嘛哼哼恥笑了幾聲，“我選人的標準很簡單，四個字，貪生怕死。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要的東西。”

紅棉仍舊一臉疑問，她不明白這大喇嘛究竟在說什么。

大喇嘛看到紅棉迷茫的表情，冷笑了起來，“我承諾他，可以饒他性命，而且還讓他當這弘光寺的住持。只要——”突然停了下來，看小七。

小七一臉驚恐無措，渾身顫抖，一個勁地搖著腦袋。

大喇嘛的腦袋扭了過來，不再看小七，而是緩緩地對紅棉說道：“只要他肯自愿剃頭，而且，把老道士殺了。我以為，他不可能做到的。可是，他竟然全都做到了。你說，是不是很神奇？哈哈哈——”

地上趴著的小七此刻已經滿臉是淚，抱頭跪倒在紅棉的腳下，痛哭不止。

紅棉緊縮眉頭，一臉地不可思議，“是你殺了他，你竟然殺了自己的師父，你，你——他就躺在那邊，你難道不覺得難過愧疚嗎？”紅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剛才，他可能還想把你放了，我想現在他一定改主意了。七師父你放心，我不會給她說出去的機會的。”仁次喇嘛說完，哈哈大笑，沖小七道，“你既然喜歡這個女人，今晚我就把她分給你做個明妃可好！不過，仁增好像也對她很有興趣，無明，你說是不是應該把你心愛的姑娘好好藏起來呢？”

紅棉聽到這里，覺得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出家人，曾經出世清凈的道場如今竟變成如此藏污納垢的地方！

此時的竇家，正是人急孩子叫。張嬸一邊抱著大哭不止的青青，一邊安慰哭成淚人的秦氏。這對母子真是太可憐了。頂梁柱倒了，這讓他們以后怎么活。

這時，院里有人喊道：“有人在家嗎？”

張嬸忙抱著孩子去應門，“誰啊？”

街門大開著，門口站著兩個大漢，其中一個大胡子男人，一副天生的笑臉，此時看起來確實討人嫌，另外一個個子矮小，尖嘴猴腮。笑面人見到張嬸，拱手說道：“你是那風雷觀里小七師父的干娘？”

“你，你是？你認識我！”張嬸一臉的疑惑。

“我們進屋談。”笑面人倒是不客氣，明明聽到屋里有女人的哭聲，也不加忌諱地徑自進了屋。張嬸見來人不好惹，忙關上街門，然后跟進了屋子。

秦氏見來了兩個陌生男人，而且形容古怪，心里一驚，哭聲頓停，“你們...你們...”

“我們是竇家人的故友。”笑面人拱手說道。

“故友？我為何沒見過二位？”秦氏警惕地上下打量來人。

“你管我叫胡老四吧，長話短說，我們一是要救紅棉姑娘，二是接你們母子二人。”笑面人道，“請放心，我們是好人。”

秦氏眼淚婆娑，“接我們？不，這里是我的家，我們哪里也不去。”

“實不相瞞，要救紅棉姑娘，肯定還得惹事，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著想。這位是蘇和，他會幫你安排紅驍的后事，然后帶你們離開，先去城南三里鋪的鐵匠鋪。等我救了紅棉，會讓你們團聚的。”那個小個子說道。

“我們憑什么信你？”秦氏說道。

那人轉過身，道：“盧陽你知道嗎？”

“盧陽？”秦氏大驚，“是和紅棉定過親的那個盧陽？”

笑面人點點頭，“對，就是他。抱歉我只能說這么多。”

張嬸自然知道盧陽是誰，也是一臉的疑問和焦急，但如今也別無他法。

“你們如何救我那妹妹？”秦氏滿臉疑問。

笑面人轉身看向一旁的張嬸，“還得這位大姐的幫忙。”

“我？”張嬸一臉驚慌。

笑面人說道：“對，大姐你是小道士的干娘，是能進那道館的，我跟你一起去。記住，問起來就說我是你遠方的一個傻子兄弟，山東人，你往這方面說就是了。”

半個時辰以后，秦氏目送張嬸和笑面人一前一后向廟子走去，眼淚落在懷中孩兒的臉龐上，摔得粉碎。而那個矮個子留在竇家沒有跟過去，說是要晚一點送秦氏母子出城。

張嬸和大胡子一前一后往廟子山門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兩個官差向他們看了過來。張嬸忙上前道：“這不是張順張大哥嗎？怎么，你們還沒走啊？”

其中一個官差像是認識張嬸，說道：“可不是嗎，這大晌午的，出這一出，我們兩個守門，酒也沒得喝，飯也沒得吃，你說可憐不可憐？”

張嬸忙接話道：“張大哥，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廟上幫忙，前幾天不是在這兒幫忙施粥嗎？我尋思著，你們這么多人在這兒，即使有酒肉也是那幫喇嘛的，所以趕緊過來燒火做飯。不過要進這門還得你們通融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