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隊長在姬安身邊陪著小心，見姬安不說話，連忙扭頭給其他三個人遞去一個眼神，眼睛里明晃晃地寫著警告，“這位爺兒今天怕是來者不善，你們都給我放機靈點”。

姬安來之前就看過這幾個人的資料，心中有數，此時他拿眼睛往旁邊這么一掃，大致就能分清誰是誰了。

揣著大號長頸鶴紋茶壺的是老孫，雙手托舉著琳瑯釉彩熏香爐的是老李，至于最后一個端著熱氣騰騰的花生等下酒小菜的，就是現場四個人當中看著最老實，嫌疑也最小的那個，老張。

說老張嫌疑小，是因為唐茶帶人結束對他們四人的外圍調查之后，發現老張這個人基本不跟同事以外的人說話，親朋少，圈子小，要不是有個曾經有過舊交情的遠方親戚在集團內部當高管，愿意幫這個孤寡老人一把，老張說不定連同事都沒有。

一個人要是沒點親朋好友，也沒什么子孫后代，攢錢花銷的欲望就會無限小。

如果只看外圍調查的話，姬安基本能把他排除。

老孫等人過來收到隊長眼神示意，一個個面露微笑，疑惑中帶著一點緊張，放熏香的放熏香，擺小吃的擺小吃，收拾案臺的收拾案臺，姬安一眼看過去，沒能從其中一個人的身上看出破綻。

泄密者就在這四個人當中，這是姬安可以肯定的事。

姬天都曾經告訴姬安，越是底層的人，越是精明，有時候這些人可比大人物難對付多了。

姬安將手里的茶杯放下，溫柔的茶水在杯中搖晃，鮮嫩的茶葉在水波中翻滾沉浮，映照著在場四人大同小異的臉色。

姬安示意幾人都坐下，而后開口挑起話題：“我過來的時候聽到什么掐法訣出老千，那是什么意思？你們知道的，我還有一個月才會跨入那一步，一些東西不是很懂，能跟我說說嗎？”

聽到這一句，三個人都齊刷刷看向老李。

老李一驚，連忙搖頭：“我沒有，不是我，是他們瞎說。”

接著他面朝姬安，多次擺手：“安總我跟您解釋一下，這事是這樣的，年輕時候我不懂事，跟人斗法，結果這腳就落下一些毛病，時不時就得刮一刮，不刮不舒服。真的，我可以證明的！”他怕其他人不信，更怕姬安懷疑他人品有問題，顧不上羞恥心，當場就要站起來脫褲子證明。

姬安下意識撇開眼。

林隊長連忙直起身阻止他，用全身心表達出抗拒和嫌棄：“等等，老李啊，我雖沒成為上人，沒有神識，但感知還是要比你們敏感一些的，之前我就聞到你腿上有異味，沒說而已，信你信你。”

老李這才罷休，表情訕訕地放下手。

姬安沖他一點頭，安撫一笑：“不需要這樣，大家不要那么拘謹，我就是隨便聊聊，快坐下吧。”

看起來，老李的嫌疑也不是很大，那還剩下誰？林隊長和老孫。

姬安注意到，老孫從坐下來以后，基本沒怎么說過話，神情也比較恍惚。

姬安又跟其他人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之后話鋒一轉，目光也隨之轉向老孫：“孫大爺，怎么了？是不是覺得不舒服，還是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姬安話中帶刺，意味深長，但偏偏他表情很正經，一眼看過去就會給人一種“我很關心你，我很在意你”的親切感，真誠得不得了，半點兒虛偽都沒有。

“啊？”低著頭不說話的老孫迷茫地抬起頭，一下子撞進姬安的那雙飽含真摯情感的眼睛中，頓時愣在那里。

接著他就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時候，突然站起來，撲通一下子跪在地上，還以膝行的姿勢爬到姬安腳邊，哭號著說：“老板我錯了！不要開除我！！”

姬安微微吃驚。

這什么情況？泄密者找到了？這還帶自動坦白的嗎？

林隊長一看姬安那驚愕的表情，想也不想地一腳踹向老孫，暗暗向著姬安大表衷心：“老孫！家族平時對你不好嗎？你要干出這種事！你說，你到底做什么事了？快給我說，不然不要等老板開除你，我這里就不會放過你。”

老張和老李兩個人也跟著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姬安定了定神，開口問老孫：“你先說，什么事？”

捂著被隊長踹疼的胸口，老孫沮喪地說：“我知道老板你今天來是為了什么，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變態，從垃圾堆里面偷拿了一些你們不要的貼身衣物，然后跟那些小姑娘說，這是老板你的……我錯了老板！求您可憐可憐我，我有罪，我也不找什么借口，我就是貪圖那點靈石。”

說著，他就開始一下一下地大力扇自己耳光。

姬安，呆住了。

他被刷新了一次三觀。

活著活著還能見到這種事，驚了！

他被這一沖擊性的事實，完全砸懵了。

有人從垃圾堆里面偷拿東西，說是他的貼身衣物，還賣給人家不懂事的小姑娘。

這特碼他能說什么？

姬安抬起頭，無語凝噎。

“我是來查泄密者的啊！我為什么要知道這種事！啊！”

他的內心在咆哮。

他的血液在燃燒。

姬安，好絕望！

林隊長幾個人也愣住了，他們紛紛用那種難以言說的表情看著老孫，嗓子眼中一堆話，欲言又止。

還是林隊長最快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我打死你個老不羞，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打死你。”

老張老李被林隊長的驚呼喊得回過神來，余光掃了眼一臉絕望的姬安，一個激靈，也跟著沖了過去，拳打腳踢。

姬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發出一連串不明意味的笑聲：“呵呵呵呵呵。”

這個世界，他是越來越不懂了。

不過姬安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他很快就從這種情緒中擺脫出來，目光謹慎。

他并不知道老孫說的是不是實話，也許是實話，也有可能是在混淆視聽，說出小錯，隱瞞大錯。

但這又有一個問題，在姬安看來，撿東西謊稱是他的東西拿出去賣這件事，實在算不得什么小錯，這問題可比有人為了2w靈石賣他行程嚴重多了。說難聽一點，這可以視為是對他的侮辱！

比起這件事，像為靈石賣行程這事，姬安都覺得這已經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