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是哪里？老爸呢，怎么他還不回來？我等他很久了。”

“……”

“媽，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說話？”

“……”

“媽？媽，你說話啊！媽！！你干什么？”

“……”

“媽，你去哪？不等爸了嗎？”

“……”

“媽！！！！別走，不要丟下我！！”

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頭疼欲裂的燕鳴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狹小但一點也不簡陋的房間，由高尖端科技制造出未來科幻質感的全金屬機器一臺又一臺地擺放在地，封閉房間缺少空氣流通，但室內的氧氣十分充足，一點也不影響室內人的正常呼吸。

掛在墻壁上的，比一般的還要大上兩三倍的溫度計忠誠地執行任務，用具體的，精細的數字告訴燕鳴，室內溫度極為適宜。

十八只燕子村被群山包圍，不缺季風的山間村落空氣中總帶著些濕潤，從窗戶射進來的昏暗光線看，此時應該是在傍晚。

準確地來說，是他死后又醒來的一個傍晚。

刺眼的探照燈白熾光線下，躺在營養倉中的燕鳴呼吸急促，盡管已經恢復意識，但想到閉眼前的那一幕，胸口的起伏仍然劇烈。

“啊啊啊啊啊！！！！”

選擇用一連串無意識的慘叫將心頭的復雜情緒全部發泄出去，燕鳴突然從營養倉里面直起上半身，兩只手用力地捂住腦袋，面色痛苦。

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那種被活生生咬掉腦袋的痛楚深入骨髓，只要一想起那個畫面，回憶起那種痛，燕鳴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顫抖、戰栗，他深深地恐懼著死亡。

同時，他也不得不接受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不是人類！

他是怪物！

沒有人類能在被鐵皮石僵的獠牙咬傷，腦袋被它咬碎，血液被它吸干之后，仍舊能在另外一個地方醒來，在他之前查探到的，那個被上了鎖的房間內部醒來。

這個認知從他第二次睜眼，發現自己已經轉化成了吃掉自己腦袋的鐵皮石僵的視角，可以控制著這只鐵皮石僵回到他第一次睜眼的地方，并且進到房間里躺到營養倉并按下開關，才開始的。

“我算什么？我是怪物吧！哪有人類能這樣復活？”燕鳴從滿是粘稠液體的營養倉中赤裸著爬了出來，苦悶地想。

這個房間內并沒有放置椅子，燕鳴一屁股坐到營養倉的弧形邊緣，皺眉苦思。

比起剛睜眼那會兒，此時燕鳴的狀態無疑好了許多，腦袋中多了過去某一段的記憶，而且他也能模糊想起第一次睜眼時，怎么也會想不起來的記憶。

第一段記憶是這樣的，是自己和另外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美得不可思議的繁華宮殿門口，那個模糊的身影要邁步往里面走，但在走之前那個身影用一種十分冰冷，不容置喙的語氣反復告訴他幾句話。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燕鳴，你是涼州平陽小城十八只燕子村人，今年15周歲，從小父母雙亡，導致為人有點木訥和內向。你雖然是十八只燕子村的人，但你自懂事起就一直住在陽光孤兒院，直到一年前被人領養，這才跟著領養人重新回到十八只燕子村定居。不過村子里的人對你們十分陌生，只知道你因為天生幻瞳的原因被四大院之一的仙院提前錄取……”

“你們住在村外，村里面的人跟你們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在那個上鎖的房間內，擺放的是一些見不得光的機器，那些東西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為你帶來各方面的變化，你不會知道所謂的各方面變化是什么，但你知道，你一定得保守房間里的秘密……”

“具體的事情你不用記得太清楚，身體的本能會幫你記住，你必須明白，我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因為腦子里存儲太多的記憶也是一種煩惱，不然這世間的人為何總是向往進忘憂仙境……”

“所以，把這些都忘了吧，這樣你就不會在那群人面前無意中露出破綻，暴露自己。然后，像個美好的人類那樣溫柔地活下去。”

在那個模糊身影反復交代的過程中，記憶中的“自己”只是雙手使勁抓住對方的胳膊，沖著對方大喊大叫，但具體“自己”嘴里喊的是什么，燕鳴實在想不起來。

而且對方說的最后一句話也很奇怪。

什么叫像個美好的人類那樣溫柔地活下去？

接下來就是第二段記憶，場景發生在溪水旁邊的一池水洼之中，也就是他第一次睜眼時所在的地方。

“自己”似乎是被一雙手用力地按住肩膀，無論怎樣動作都直不起身來，“自己”的臉龐被橫流的淚水弄得一片冰涼，喉嚨嘶啞地朝著前方遠去的身影大吼。

“別走，不要丟下我！”

燕鳴在第二段記憶中只記得這樣一句話。

他將兩段記憶放在一起，總結出一個結論：“所以，我是被人以‘為我好’的名義給丟棄了？”

燕鳴放下捂住腦袋的手，自嘲一笑。

…………

姬安客氣地將圓能大師送走。

轉過頭，他看向歐陽動：“表弟，這次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歐陽動沒有跟他扯皮，挺起胸脯，勇敢地說道：“我先來！”

藍讓等人將四色山鬼團團圍住，此時聽到歐陽動要進來，藍讓調整了一下站位，讓歐陽動從包圍圈里面進來，繼而和姬安一起，用充滿期待的眼神凝視著要第一個挑戰四色山鬼的歐陽動，一眨不眨。

看著如此團結和諧又有愛的畫面，歐陽動并不感動，也不覺得榮幸，因為他充分體會到，看他上場跟看耍猴，對這幫人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歐陽動就和姬安一樣，大概永遠也不會意識到，在他們如此輕松寫意地學習秘境知識的時候，同一片天空下，會存在燕鳴那種活在另外一個極端的怪物。

這個世界，原本就很奇妙，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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