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與眾人聊過天,皇帝就該回宮,讓一眾新科盡情玩耍,不然這些人怎能毫無拘束的盡興一回?
只是今天不同,唐武宗還有點家事需要處理,也就再芙蓉園多耽擱了一會兒。
見眾人退去,皇帝唯獨把自己留下,魚恩心里還真有些犯合計,心中猜測著皇帝陛下會有什么指示,自己該怎么回答。
“若是朕沒記錯,妹婿今年應(yīng)該二十二對吧!”
“皇兄好記性,本正確實二十有二。”
剩下兩人的時候,反倒那么初見時那么拘謹,魚恩也隨性許多。一問一答之間,不像是君臣,倒更像是兩個久未謀面的親戚再聊家常。
“妹婿年輕有為,二十二便能金榜題名,更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朕甚是欣慰。”
雖然沒有明說,但唐武宗的隱語魚恩聽的明白,說的是鐵鍋的事情,急忙客氣句:“皇兄謬贊,本正都是無心之為,不敢居功。”
“妹婿也無需過謙,鐵鍋的事情你當(dāng)居頭功,卻因為朕的一道圣旨頗受非議,諸多委屈朕心里都有數(shù)。”
雖然其中仍有誤會,但是皇帝陛下的安慰還是讓他心中一暖,至少說明皇帝關(guān)心過,真正了解過這件事。因為這句話氣氛也變得有些溫馨,只可惜溫馨的氣氛被皇帝的下一句話打破了。
“朕知道你委屈,可有時候委屈也不能任性,散夠心也該回家了吧!”
千算萬算,魚恩也沒算到唐武宗會和他說這件事情。說實話,他根本沒把公主府當(dāng)過家。雖然那里是名義上的家,但他更愿意把上柱國公府當(dāng)成家。不管魚弘志對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在那里他能體驗到家的溫馨。
只可惜他不愿談,皇帝開口卻逼著他不得不談。思前想后,終于找到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借口。
“叔父那里比較雅靜,臣還想在那里多停留幾天,也好與學(xué)習(xí)些官場上的規(guī)矩。”
都是人精,唐武宗哪里會不明白這番話只是說辭?今天既然提出來,怎么也要讓這個妹婿回府,不然堂堂皇家駙馬,皇帝都請不回府,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朕知道你心中有怨氣,也知道皇妹的脾氣。皇家駙馬看似風(fēng)光,公主卻大多嬌生慣養(yǎng),真正能恩愛百年的反而稀奇的很。妹婿也莫要再賭氣,一會兒朕下道圣旨,讓皇妹去給你登門賠罪。消了氣就回家吧,總不能總住在別人家,傳出去皇家的臉面往哪放?”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不想回公主府,皇帝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也由不得他自己,皇帝的面子你都不給,莫非是活膩歪了?
按照唐武宗的想法,魚恩不僅得點頭同意回去,還得做成誠惶誠恐的模樣,感謝皇帝天恩。心中唯一的希翼就是自己的訓(xùn)斥能嚴厲些,讓義昌公主以后收斂一點,人前給點面子。只要是男人,無論什么年代,都喜歡要點面子不是?
只可惜魚恩骨子里就不是唐朝人,他壓根就不想在婚姻中將就。既然兩人都不喜歡彼此,還生活在在一起干什么?放開手,讓彼此自由豈不是更好?
“臣有一事不明,還望陛下解惑。”
稱呼從皇兄變成陛下,意味著魚恩的話很正式,也希望得到天子的金口玉言。說白了就是,咱倆都說真話,誰也別打哈哈。
聰明人之間談話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刨根問底,他話一出口唐武宗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意圖,當(dāng)即正襟危坐,語氣萬分正式的說:“但講無妨,朕必當(dāng)知無不言。”
“為何自玄宗以后,本朝公主不能再和離?”
話雖然不多,但是分量卻很重。聽完這番話,唐武宗馬上就明白魚恩的意圖,他是想離婚。心中雖然很生氣,但是念在魚恩是皇家不可多得的人才,唐武宗還是想勸他兩句。
只見他皺眉沉聲道:“其一,玄宗時,大唐民風(fēng)過于開化,和離之事屢屢發(fā)生。如此有傷風(fēng)化之事,當(dāng)然要加以制止。皇家乃是天下百姓的表率,當(dāng)然要以為先驅(qū)。也是自玄宗之后,大唐和離之事漸少,至如今幾不可聞。其二,皇家自有皇家的尊嚴,若是駙馬來去自如,皇家豈不成為笑話?因此自玄宗后,再有和離之事,多按謀反論處。”
前面的都是實話,最后一句則是唐武宗用來嚇唬魚恩的話,他想用些狠話把魚恩后面的話憋回去。
這些話不只魚恩能聽明白,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也能聽明白。馬公儒一個勁兒的給魚恩使眼色,只可惜一心追求幸福的他只當(dāng)沒看見。
如果放在以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時候,打死魚恩他也不敢再問下去。但是現(xiàn)在他還真敢問,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再有勇氣問出這句話是什么時候。
“臣再問陛下,若是臣與公主想和離當(dāng)如何?”
魚恩的膽魄讓唐武宗佩服,只可惜佩服歸佩服,卻不能讓他如愿。心中暗罵,這個臭小子,朕已經(jīng)給足你面子,你還想離婚,是當(dāng)朕好欺,還是當(dāng)皇家是兒戲?今天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以后朕就是有心用你也管不住?
當(dāng)下橫眉立目,大聲吩咐:“來人,義昌駙馬魚恩,對朕圖謀不軌,意圖行刺,給朕拿下!”
聞言馬公儒一驚,只是若真是不聞不問,任憑侍衛(wèi)把魚恩捉拿,魚公爺那邊他怎么交差?急忙勸說:“陛下,駙馬爺只是一問,并未說……”
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兒給魚恩遞眼色,試圖勸說這位不要命的駙馬爺。
眼看著視為就到眼前,魚恩還用別人勸說?當(dāng)下跪地求饒:“皇兄誤會了,本正并沒有想和離的意思,只是公主殿下多有怨言,臣擔(dān)心陛下訓(xùn)斥之后殿下有和離之心,才有此冒死一問。臣能活命,多虧皇家天恩,怎還能生出和離之心?”
都是影帝,真演起來唐武宗還能怕魚恩?既然魚恩把話拉回來,他當(dāng)然也得想個應(yīng)對的辦法,總不能真在這種情況下治他的罪,不然魚弘志那邊怎么交代?又怎么堵住天下的悠悠眾口?
只見冷若冰霜,馬上就換成喜笑顏開,一邊笑呵呵的將魚恩扶起來,一邊輕聲解釋:“妹婿切莫誤會,朕也是想借這個機會試試侍衛(wèi)們是否忠心。朕的難言之隱,你也應(yīng)該理解。”
魚恩相比,唐武宗明顯演技不佳,再看向魚恩的時候,雙目中明顯多了些不該出現(xiàn)的怒氣。見到這一幕,他暗道一聲不好,這位皇帝陛下的肚量可沒有想象中大,以后怕是要難熬了!
只可惜魚恩還是把有些事情想的過于簡單,每一個皇帝都視皇家威嚴如生命,因為那是皇家威懾世人的根本。膽敢觸碰皇家威嚴的人,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今天的話若是傳出去,皇家將威嚴掃地。說出那番話開始,唐武宗其實已經(jīng)對魚恩起了殺心,這口刀遲早會落下來。
既然都有影帝的演技,兩人彼此再聊聊天,談?wù)勑模瑢⑺械牟挥淇於枷七^去,剩下一個看似一團和氣的完美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