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舉人黯然。
他的童年時代,他的少年時期,他的青年時候,那天天都是過的害怕的日子。等他厭倦了提心吊膽的日子,傷痕累累黯然離開后,方才體會到人生的美好。
“靜茹,爺爺不逼迫你。但是你得答應爺爺,真有那么一個人良善可靠之人來求親,你不可拒絕。爺爺希望你后半生不要遺憾。”
“好!”靜茹心想,反正沒有幾個能過的了您這關,答應你又何妨。
“回家了,別和以前一樣,關在家里不出門。多出去走走看看,村里好女娃多的是,爺爺想你多結交幾個朋友。”
“爺爺,我會的。”靜茹想著就這幾天,去約李俏一起爬芙蓉山。
光聽李俏說采山的樂趣,今年她自由了,無論如何都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快快樂樂的放肆一回。
光腳踩踩草地,光腳擊打溪水,光腳在泥巴里擠弄,這些夢里想做的事情,靜茹想要在醒來的時候,真真切切的去做一回。
回到了南灣集的下巴肉是繁忙的,哪怕身上傷還未痊愈,絡繹不絕的看望慰問,令他逃無可逃。
私事上,人情往來頻繁,下巴肉早上的時間都用來接待了。
公事上,財來也在州府耽擱了近兩個月的時光,磚瓦窯廠里堆積起來的事物,他是不敢來請教親爹的,怕挨罵。
而石工頭和蔣大光,齊發明卻無此顧慮,他們的瓷磚作為拳頭產品,再一次賣脫銷了。沒辦法趁現在余老板也在南灣集,只得抓緊時間一次又一次的打擾他們。
這一天就窯廠的管事分紅問題,幾人討論到夜幕低垂還沒有結果,李俏通知廚房里的范娘子,準備幾盤下酒菜,她要去喊人吃飯了。
李俏的到來,加劇了會議現場的熱烈程度,等到意見融合統一時,天上繁星閃爍,肚皮咕咚作響。
“我餓壞了,今兒晚上可得在你家好好吃頓大餐。這兩個月了都,就沒有一頓飯吃的是舒心暇意的。”齊發明凹陷的臉頰,黑黃不亮。
“我都叫人準備好了下酒菜,齊大爺,咱們一起喝一盅。”李俏說的是果子露,齊發明沒有酒量,號稱“三滴倒”。
“俏俏,我們的酒可備好了?”余老板在岙里黃的頭漿酒,于李家也是常年備著的。他喝的也不多,一天三頓,每頓三兩,少一口,這頓飯就算沒有吃過。
“大爹,涼的,沒給熱。備了一斤,您和我蔣叔一起喝,多了我就不添了。”李俏的話,余老板不得不聽,她真能做出來把你酒壺加水的事情。
李俏通知范娘子先上了一盆熱熱的魚餅粉絲湯,自個兒才慢悠悠地去舀酒。每人肚子里墊了一碗粉絲湯,再喝酒的速度就降下來了。
酒過三巡,齊發明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道:“還是你家的飯菜,吃的落胃。”
蔣大光深有體會,道:“在家一頓安穩飯都沒得吃。祖德叔,林子這事兒您家是擺明了被公報私仇的,村里縣里心知肚明。真正的兇手還逍遙法外,我這心里頭想想都覺得難受,兇手不抓到,安心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毒蛇吊這害人精,連死都不安,耽害得全村都提心吊膽的。”齊發明沒有一天不埋怨毒蛇吊,瓷磚窯里頭他這個猴子當了兩個月的大王,萬般苦惱各種困頓,不由他不欽佩摳到沒邊的下巴肉同志,那高深的管理藝術和技巧。
“誰說不是呢。”作陪的金來道:“我四嬸那診所里頭,天天都有人在討論這事,沸沸揚揚的,十里八鄉都知道了。”
李俏聽到診所,心里突然想起了狗蛋,問道:“狗蛋好了么?恢復的咋樣了?”想著兩個月了,該是好的差不離了。
“哎,這孩子到現在還沒有醒呢。”齊發明又是一陣嘆氣。
“我們走的時候不是說好轉了,就要清醒了么?”李俏不解。
“反反復復地,他爹說他最好的時候還能和他說幾句,這之后又要昏睡過去好幾天,東莊廟的郎中也說不出什么原因來。”齊發明對狗蛋這個侄外孫,也是愁得不知道咋辦。
“他們現在住哪?我明天去看看他們。”李俏直覺告訴她,狗蛋家的事情,真多。
“就在他家里,村里借錢給他們搭了幾間屋子,比不上咱們統一分配的,卻比其他村子的房子好多了。夠他爺兩住了。”蔣大光道:“這劉家生個悶驢蛋,都借了村里五十兩銀子了,借條都他媽寫的狗蛋劉峰的名字。”
“還有這事?!我說大光啊,這你可得留意著。萬一……我說句不好聽的,劉家生這是不準備還錢了。”下巴肉同志的智商歷來在線,他看不慣劉家生也不是一兩年了,說話自然不委婉,何況人家做的可是和錢相關的舉動。
“可不就是這么說么祖德叔。我們村里幾個人都快被他給氣死,三棍子打不出半個屁來,窩窩囊囊的樣子,看著心里就冒火。要不是他家狗蛋可憐,這落難落得家破人亡了,我是真不要多看他一眼。”蔣大光在村里混的風生水起,說話間也是喉嚨梆梆響,憑一個光明磊落。
李俏素來愛聽八卦,男人間的八卦,比女人有深度有內容,她故意放慢夾菜速度,斯斯文文的裝淑女,一小塊一小口的吃著。
“我自己起的屋子,我心里有數。”石工頭對劉家的事情,一直心中留有疑惑,道:“”按說咱們都是統一的磚瓦房,不該這么燒的連豬圈都牽連到了。你看他家這火,燒的干干凈凈,連磚頭石頭都給燙紅了。石頭能自己燒起來?磚頭的墻面還能燒到屋梁上,我怎么也想不通。”
“莫不是灑了油燈里的油?”余老板聽的也是有味道,不禁詢問。
“哎,劉家生說他家去年打的菜籽油,大豆油都放在廚房里,還都是木桶裝的。齊金桂和貓蛋娘兩還喝多了,自己家釀的米酒,灑了半缸在各處,油燈一倒下,可不就燒起來了。”蔣大光作為陪審人,參與了錄口供的全部過程,他記得劉家生是這么說的。
李俏聽著,頗感期間湊巧太多了,好似天衣無縫,卻又隱約間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