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類短時間內就完成異化不同，幾個月過去了，朵朵的尾巴依舊沒長出多長來。

或許這異化進程跟生物體的進化程度有關系吧，也可能跟部位有關系，畢竟骨骼是出了名的難養難愈，成峰不擅長生物學，手頭也沒多少案例，沒辦法總結出什么可行的規律來，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辦吧，有那么多專家教授渴望有什么爆炸性的課題能一舉震驚世界呢。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朵朵的異化過程還在繼續，第二條尾巴的生長依舊沒有停止。

未知，大概就是生命的魅力了。

瑪麗表現出了對朵朵的強烈興趣，也許是因為她本來就想當一名動物救助志愿者，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成行，也許是因為她想到自己在人群中就像一只有兩條尾巴的貓一樣另類。

不過二尾貓在貓族中可能真如傳說故事里講的一樣是高貴的存在，她這個鬼樣子只會受盡別人的白眼和嘲笑。

不知道瑪麗是怎么想的，就算想跟她敞開心扉深談一次，也總是吃閉門羹，無奈之下希曼只有時時尾隨，步步緊跟地看著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王父王母就算說了不管他，時間久了也會有些微詞，只跟詩曼這個姐姐說，但因為女兒還挺著肚子，不好細說，權當發發牢騷，有些不便露于人前的私房話，兩夫妻關起門來偷偷地說。

所以表面看上去父慈子孝，萬事順心，其實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不過在這平安之夜，雖然是借了洋鬼子的節日聚在一起，也算是借花獻佛，增進一下家人的感情。

用老爺子常說的話講，他們這些長輩早晚也是要走的，到那時候世上最親的就是你們姐弟兩家人，若不經常走動走動，互相扶持，那遇到事了，還有誰能真心實意地幫你。

雖然這話里把自己說得活不了多久似的，讓王爸爸很糾結，但話確實在理，不僅是因為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拐棍，也是因為王家如今家大業大，卻人丁單薄，在這么個人情日漸淡薄的功利社會，想找個真心為自己想的人都很難。

不是說親人就不會害你，只能說概率比陌生人要小。

飯菜陸續上桌，詩曼趕著弟弟去洗手，然后回來落座。

老爺子自然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主席，他右手邊是王爸爸，左手邊出人意料的不是自己的孫子希曼，而是留給了孫女婿成峰。雖然老人家話里的意思是給福利新成員的福利待遇，但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老爺子對孫女婿的偏愛可能快趕上自己的孫子了，或者可能對孫子有些失望。

也可能是看在第四代家族成員就快要出生了，四世同堂在即，老爺子高興著，想獎賞一下這個背后功臣。

這又不是什么帝王之家，成峰又不是一味邀寵的幸臣，老爺子說什么，他樂呵呵地照做就是，沒有什么多想的。

家里沒人信教，可能瑪麗是清教徒，但入鄉隨俗，禱告什么的回屋自己做就行，王家人用自己的勤勞和智慧打出一片天地，才有了眼下的豐衣足食，或許生命中遇到很多貴人，可絕對跟什么億能的主扯不上半吊錢關系。

老爺子不喜歡飯前發言，王爸爸就勉為其難地喜滋滋地站起來說祝詞，照例沒兩句就被親爹給撅了回去，依舊樂此不疲，可能這就是兩父子老年之后的相處關系。

年少時的思念、不理解、怨恨、漠視，到老了都會相視一笑泯恩仇，當你看到父親佝僂的腰背，你會心酸，你會遺憾，你會想盡自己一切所能去寵著他，哪怕他就喜歡沒事數落你兩句，你要甘之如飴，然后嬉皮笑臉地說，沒錯，我就是賤。

成峰看著兩個老頑童，嘴角微微揚起，眼前仿佛出現了自己跟兒子斗嘴的畫面。

這一頓還是一如既往地穩定，畢竟是做了幾十年餐飲的大老板了，沒點手藝壓身怕是讓人看了笑話。

瑪麗的口舌早在鷹國就被希曼養得刁了，雖然從小吃的都是什么發餐藝餐，但自從接觸了華夏菜以后，那些都是過去式了，跟普通的老外不同，她有一個華夏胃，最喜歡的就是蜀菜，認識希曼以后吃的最多的就是火鍋。

沒有什么大家族的森嚴規矩，食不言，寢不語什么的，在王家人看來吃飯的時候要是沒什么東西可聊，那這個家也就散掉了。

當問到要不要去查查孩子的性別的時候，小兩口的回答則是異口同聲的“不”。

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用碎片合成的SSR哪有自己一張一張地抽到SSR的驚喜來得更大呢。

余下的凈是些家長里短的事情，誰家女兒老公結婚后出軌了，誰家女婿光吃軟飯不工作等著老婆來養啊，等等。

盡興地飽腹一頓之后，幾個女性坐在沙發上聊天，老爺子則是外出散散步。成峰本來想幫著把碗筷給洗出來，奈何人家家里請了仆人，不能讓他這個半主人做這種事情。

他只能跟王家父子在那里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說些什么，跟女人幫那邊比起來，這邊的父子局氣氛很是尷尬。

希曼無聊地刷著手機，成峰也不能學他啊，雖然成了一家人了，但是任誰被老丈人這么盯著都會緊張的。

他屁股微微上抬，想要起身換個位置，結果被老泰山用余光一掃，不知怎的就坐了下來，兩只手無所適從地換了幾個位置，最后終于找到了膝蓋，就像回到了溫暖的港灣，正襟危坐。

腰背挺直得像標槍，這一刻他就是一個等待領導檢閱的戰士。

“雪！”

詩曼的一聲驚呼把他從名為“翁婿”的漩渦中拯救了出來。

“怎么了？”

他蹭地一下彈了起來，一個箭步竄到了老婆旁邊，輕聲地發問。

“你看，”詩曼側過身子指了指窗外，驚喜地說道：“終于下雪了。”

雪？

是了，19年冬季的第一場雪，也可能是最后一場，紛紛揚揚地自九天之上撒了下來，不多時就把大地妝點上來一層糖霜。

像是王家的大院里，古舊的青磚被白雪掩蓋，倒像是被重新粉刷了一遍似的，更有一種新鮮感。

庭院里有顆老銀杏，三人合圍，葉子掉光了，連樹皮都脫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樹干，就勉強“倚老賣老”地充當一回圣誕樹吧。

要是在外國，可能孩子們會盼著圣誕老人來給自己送禮物吧。在華夏，不存在的。

圣誕老人的麋鹿估計半道腰就會被烤了吃掉。

“希望明年會有好事降臨。”

他眉眼含笑地看了窗外的風景好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希冀。

忽然余光一掃，好像從玻璃外看到了什么驚訝的事情。

“血？！”他趕緊轉過頭來捧著詩曼的臉，驚叫道：“你怎么鼻子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