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原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姓氏,它的主人曾掌管著整個王朝,身為帝姬慕容月曾是帝王最為寵愛的女兒,是這世間最令人艷羨的存在。
只是一遭國破,昔日榮華皆若浮云。
瞧著眼前隱于群山之中村落,她忽然有些想笑,于是她也確實這么做了。
真可笑啊,她費盡心思終于獲得了父皇的寵愛,而今不過三年便淪落到如此境地。
若早知如此她何必去爭什么虛無縹緲的寵愛?
若無這礙事的榮寵,她只需在國破之時獻上象征自己曾為帝姬的玉契,那些亂臣賊子們即便瞧不上她,但為了安這天下人的心也必須將她好生供著——就如同她原本最瞧不上的嘉宜帝姬現在的處境一般。
想起嘉宜如今的日子,她不禁咬了咬牙,心中暗恨當初那個為了寵愛百般算計以至于讓她淪落到如此境地的自己。
亂臣賊子破開宮門前的夜,她的父親——尊貴的帝王命人將她帶入宮殿,用他浮腫的雙眼慈愛地看著她,對她說她是他最寵愛的帝姬,如今山河破碎,為了不讓她被那群亂臣賊子玷污,希望她能夠為了這個破碎的國家保全它最后的尊嚴,就如同她的母妃那般。
她看著眼前依次排開的白綾、毒酒、匕首,微笑著點點頭,在帝王欣慰的目光中一一拂過那些器物,停留在匕首之上。
她拿起匕首,忽然對帝王笑了笑,她說:“父皇,太子哥哥與六弟他們也會和兒臣一起嗎?”
帝王點了點頭,笑道,“自然,他們都是孤最寵愛的子女,下輩子依舊是孤的驕傲。”
她笑了笑似乎心愿已了,握緊匕首刺向自己,卻突然停在半路。
她言,“父皇,倘若我們都死了,那誰來復興我朝?百年之后還有誰會記得我慕容曾是這世間最為尊貴的存在?”
帝王微微一笑,神色中有著隱隱的不耐煩,“無礙,孤已著人將你三哥他們保護起來,以圖復興我慕容王朝?!?
她欲言又止,再次舉起匕首卻無法刺下去,匕首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跪伏于地滿面淚痕幾不成聲,對著帝王越來越陰冷的神情她終于說出了話。
她哀聲哭訴,“父皇,兒臣實在無法忍心讓我慕容王朝的子弟對這群亂臣賊子俯首稱臣。三哥的性子您是知曉的,讓三哥來復興王朝不亞于將我朝最后的希望泯滅……”
“倘若三哥不愿復國,而您與太子以及希望復興王朝之人皆已死去……又有誰能阻攔三哥?”
高高在上的帝王眼神明明滅滅,顯然是被她的話帶偏,想起日后無人管束那個逆子,倘若他果真……
思及此處帝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親自扶起跪伏在地的她,溫言寬慰道:“是孤想得不夠周全,可惜太子他們已經先行一步……”
她淚眼朦朧,語氣中帶著悲痛,“父皇……”
只有她自己方知此刻她的心中又多么慶幸,慶幸帝王的愚蠢,慶幸太子等人死得這么快。
慶幸之余她看向帝王的目光中隱隱帶著壓抑的渴求——對即將到手的權力的渴求。
說吧父皇,說將一切都交付與我……我呀,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那人果真說出了她想要的話,“月兒,日后你就幫著為父好好看著那逆子,讓他光復我慕容王朝!”
她差點控制不住臉上的笑意,死死咬住下唇,擺出一副悲痛的表情。
在旁人的眼中她臉色大變隱隱猜出他的想法,愈發悲痛欲絕,哀哀地看著帝王,似乎在懇求他不要再說,“父皇……”
帝王幽幽地嘆了口氣,拂開扯著自己衣袖的慕容月,對身后的暗衛示意把她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