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路經杭州，看到季家祖屋修繕過，還改成了繡坊，回來便告知顧仲賢，“阿德，知道繡坊是誰開的嗎？”

“只知道是蘇州來的，原本繡坊在蘇州，近日剛搬遷到杭州，沒再細打聽。”

顧仲賢心里迷霧一團，季家祖屋廢棄了十六年，從未有足跡，這繡坊，跟季家又是什么關系呢？揣著這個謎團，老爺子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便借口探望朋友，同德叔一起回了杭州，住在顧家在杭州城的大宅子。

第二天一早，顧老爺子就去了繡坊，在門口停留了好長時間，等到福伯出門，顧仲賢才肯定，這繡坊就是季家人。

“顧老，您怎么來了？”福伯是季家老爺子領進門的，一直跟著季家，孟筱桂離開杭州的時候，福伯也跟著走了。

“阿福，一別十六年了，這些年，過得可好啊？”

“托您的福氣，過得很好。”

“阿福，這繡坊，是季家所開嗎？”

“是的，是太太開的，剛剛搬到杭州。”

果然是季家人，顧仲賢心中說不出的難受，“阿福，我可以進去看看嗎？”顧仲賢知道，里面的人未必歡迎自己。

“顧老，這……，您還是別進去了，太太她，您也知道的，當年的事，太太至今還難以釋懷。”

“哎～，我明白，這些年，她們母子，過得還好嗎？”

“好，挺好的，顧老，你還是回吧。”

“福伯，誰來了？”大門龍鳳雕刻的屏風后，一身墨蓮繡的旗袍，走出一位中年婦女，端莊典雅，顧老定睛一看，這不就是當年的孟筱桂嗎？

“太太，是，是～……”沒等福伯說完，孟筱桂已經看到了顧仲賢，這個讓她恨入骨子里的人，十六年過去了，居然又出現在她面前。“你來干什么？這里不歡迎你。”孟筱桂眼里心里滿是恨。

“筱桂，我就是想看看，這些年你們過得怎樣。”顧仲賢明白她的恨，也不奢望她能笑臉相對。

“我們過得怎樣，與你無關，季家不歡迎你這種人，以后別讓我再看見你，福伯，送客。”

“顧老，您還是請回吧！”

孟筱桂狠狠地盯著顧仲賢，這么多年來的恨與怨，苦與痛，都是拜這個人所賜。顧仲賢很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深深地看看這個久別的地方，嘆了一口氣，便離開了。

回到大宅子，顧仲賢一言不發，飯也沒吃，清顏聽說爺爺回了老宅子，就過去看了看。德叔端著飯菜，剛到正廳就撞見清顏。

“德叔，這是？”

“老爺子說吃不下，讓端出來。”德叔搖了搖頭。

“給我吧。”

“好，老爺子最疼大小姐了，人是鐵飯是鋼，還是得讓老爺子吃下才好。”

“放心吧，交給我。”過了正廳，穿過弄堂，就是花園，顧仲賢躺靠在搖椅上，眼睛盯著遙遠的月亮，思念著以往的故人。

“是有人不聽話了嗎？”清顏像對待小孩子一樣，質問著顧仲賢。

“顏顏來了，”聽到孫女的聲音，顧仲賢回了神來。

“爺爺，德叔說您又不吃飯了，是看中了哪個奶奶，在減肥嗎？”清顏最喜歡沒大沒小，開著爺爺的玩笑。

“你這個小鬼頭，爺爺我一把老骨頭，還能看中誰。”

“爺爺風華正茂，玉樹臨風，要是爺爺點頭，那大宅子的門檻，估計都要被踩爛了。”

“就你嘴甜。”

“那爺爺，我們來吃飯吧，我餓了。”

“好好好，吃飯，吃飯。”顧仲賢對這個孫女，是打心眼里疼，什么要求都會滿足。“明天我約了你林叔叔，難得來一趟，總要見個面，你陪爺爺一起吧。”

“是，顏顏遵命！”

顧仲賢與林成約在茶館，與林成一同出席的還有林成的兒子林世鈞，“顧老，好久不見，這是小兒世鈞。”

“顧爺爺，您好。”林世鈞，林成的獨生子，劍橋的博士生，橢圓形的眼鏡，瓜子臉，白色的絨衫下搭配一條棕色的運動褲，文質彬彬，好好先生的樣子。

“都這么大了，時間過的可真快，我們啊，都老了。來，顏顏，這是你林叔叔，還有你世鈞哥哥”

“林叔叔好，世鈞哥哥好。”

“清顏啊，長成大美人了，真是歲月不饒人，我們這些老骨頭，不認老都不行啊。”

寒暄幾句，開席過后，顧仲賢特地叫了林成出去，借口消消食，實則是想問一些關于季家的事。留下清顏跟林世鈞兩人，到底還是從小相識，很快便熟絡起來。

可巧季晟希路過，看見了有說有笑的兩人，竟然跟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熟悉的男人，談笑風生，關鍵那男的，長得還挺帥的，季晟希吃醋了，恨不得沖進去，抓個正著，想想還是忍了，不能做得這樣難看，便鼓著氣走了，留著秋后算賬。

“筱桂回杭州了，你知道嗎？”顧仲賢緩緩地問道。

“聽說了，季家祖屋修繕后，做了繡坊。”

“我去了繡坊，見到了筱桂，她還是不愿意原諒我哪～”顧仲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著愧疚與不安。

“顧老，當年的事，不是您的錯，這些年，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林成是當年顧仲賢的下屬，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是清楚的。

“可我終究還是錯了。”顧仲賢望著深邃的天空，似乎想看穿這歲月年華，再回十六年前，可歲月總是無情的，誰又能重來呢。

季晟希特地在清顏回家的路口堵她，要把早上的賬好好算清楚。

“干嘛去了，今天。”

“晟希，你怎么在這？沒干嘛，陪爺爺吃飯去了。”

“丫頭，我發現，你最近演技更甚從前了。”季晟希想著早上那幕，明明在跟別人約會，還說是陪爺爺，這慌扯的。

“你說什么呢。”清顏看著季晟希，一臉疑惑。

“我說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還裝。”季晟希越說越起勁。

“不是季晟希你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是，我莫名其妙！好過有人騎驢找馬??”

“什么騎驢找馬，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清顏看著季晟希，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

“好，我問你，你今天是不是跟一男的在茶館約會。”季晟希一副義正嚴辭的樣子。

“茶館？你說世鈞哥，是，我今天是跟他一起。”

“哼！承認了吧，還世鈞哥，叫得可真夠親切。”

“我承認什么吖，季晟希你無不無聊。”

“我無聊，是，我無聊，好過某人明明就在跟男的約會，騎驢找馬，朝三暮四，還說什么跟爺爺一起，我發現你說謊功夫一流啊。”

“你有完沒完！我就跟男的約會了，怎么了，你管得著嗎你？”清顏氣急了，居然說她騎驢找馬，把自己看成什么人了。“你是我什么人哪，我愛跟誰約會就跟誰約會，我就是騎驢找馬了，怎么了，我就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水性楊……”

季晟希攔腰抱住清顏，堵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清顏被季晟希的舉動嚇住了，眼睛睜得老大，反應過來后，推開了季晟希，“你干什么！”

季晟希拉住清顏的手，“丫頭，對不起，是我不好，看到你跟別的男人一起，我吃醋了，失去理智了，才會說那樣的話。”

“你季大少爺吃什么醋，我們有什么關系，你憑什么管我？”清顏的氣還沒消

“誰說沒有，你是我最愛的女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笑，你的淚，你的生氣，通通都是我的。”

“蠻橫無理，憑什么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憑什么”，對于季晟希的霸道，清顏還是生氣的，但也是喜歡的。

“憑我季晟希只愛你顧清顏一個，憑我的世界只有你，憑我的心，只屬于你一個。”說完這膩天的表白，季晟希再一次吻住了清顏，用身體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清顏推開了季晟希，甩手就是一巴掌，扭頭就走。

“丫頭，難道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季晟希叫住了清顏，眼里盡是對自己的懷疑和失望，此刻他很怕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清顏停下了腳步，這個男人的激烈讓她無所適從，他的感情，他的執著，他的愛，讓清顏沉醉了，清顏轉過身，看著滿心失望的季晟希，那一刻她竟覺得不忍心，似乎自己讓這個陽光男孩傷透了心，她在掙扎，不知道該不該往前走，就在季晟希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她本能地跑過去，攬住了季晟希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他的唇。

清顏的意外舉動，是連自己都沒想到的，季晟希呆住了，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看著清顏，傻笑了起來。

清顏此刻反應過來，竟覺得自己有些傻，又很尷尬，小臉一下紅了，巴不得找個洞鉆進去，害羞的自然反應讓清顏本能地轉過身，想逃離這個尷尬。

季晟希拉住了她，緊緊地抱住清顏，兩人在漫天彩霞的映照下，深情擁吻，用身體的語言去告訴對方，彼此之間的感受，告訴對方自己內心深處的愛，久久才放開了手。

季晟希盯著清顏，看得清顏羞得低下了頭，他把清顏擁入懷中，享受著這一刻的美好。

“丫頭，所以，你接受我了對不對？你喜歡我對嗎？”

清顏故意裝著生氣，推開季晟希，嘟著小嘴，“誰喜歡你，不是說我騎驢找馬嗎？不是說我朝三暮四嗎？”

“我那是一時生氣胡說的，我那是太愛你太在意你了才會吃醋的，我疼愛你還來不及。”

“說一套做一套，男人的話從來就不可靠。”

“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我只愛你顧清顏一個，否則……”季晟希急的發誓證明。

“好啦，”清顏制止了他，“逗你玩的，誰讓你說我的。”

“哎呦，你個鬼精靈，看我怎么教訓你。你別跑……”

美好在那一刻得到了全部的詮釋，看著這對人兒開心的笑容，仿佛一切都是甜蜜的，然而命運之輪才剛剛開啟，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個早已命定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