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零一而言，琳那樣的回答大概算是讓他放棄了某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已經放棄了，但是總覺得原本就打算做的事情卻不能夠就此放棄。

零一走到了琳的面前。

在這里的琳還是小女孩的模樣，沒有因為那令她自己都討厭的外表而纏繞著丑陋的繃帶。那是非常可愛的小女孩，有著白皙宛如象牙一般的皮膚，臉龐精致宛如精心制作的瓷娃娃，金色的長發直接垂落到腳踝的位置，嬌小的身軀似乎從未再次生長，但是長發卻是在記錄著時間的流逝。

在琳的眼中，眼前的零一并不是她的那位老師。

所以，在零一走過去，看到那帶著疑惑但是完全沒有絲毫親近的眼睛的時候，他在也沒有絲毫不甘的情緒了。

“我原本曾經想著或許帶著這些記憶就這樣活下去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因為我確實是繼承了那些記憶，如果我愿意接受的話，那就是我親身經歷的事情，而記憶當中所遇見的或者已經不會再遇見的人，都將是證明這是我的記憶的一部分。”

琳的身高僅僅只到零一胸口不到的位置。

她抬起頭，眼中依然沒有絲毫親切。

“但是啊，實際上就算是你帶著這一段記憶其實也完全沒有用就是了。我可是非常清楚的，老師的記憶當中關于朋友啊伙伴啊什么的內容可從來都沒有清晰過，而在其中是清晰的，比如像是我，實際上在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不會往你是我的老師那個方向去想。因為……那完全不同。”

“所以啊！我終于清醒了啊！畢竟我大概僅僅只是活了一個星期不到的樣子，那些不該屬于我的東西果然還是不應該屬于我的。不過我實在是不理解，為什么中樞要將那些記憶全部都塞給我，明明對于我來說，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后，那是多么殘酷的事情啊！”

零一的聲音近乎帶上了怨恨。

他想，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按照自己是中樞的分身，僅僅只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出現實際上完全不重要的身份來活在原本的世界上的話，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煩惱了。

在得到了更多的時候，零一覺得自己反而同樣失去了更多的東西。

“誰知道呢……不過你只要放棄那些就可以了不是嗎？”

琳像是在提出建議一般，“實際上，關于制造一個人這樣的命題，制造出身軀并且給予記憶，那到底算不算是一個獨立自由的人什么的，這樣的事情誰知道呢？不過啊，或許只要和制造者徹底脫離從屬關系，之間沒有絲毫關聯的話，或許從某種程度上講，那就是自由了吧？”

琳似乎想到了什么，語氣之中帶上了感慨的情緒。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呢？”

零一與琳之間是第一次相見的陌生人，但是此時此刻卻是有著共同話題。

直到，另外一人出現了。

“咳咳。有什么好聊的啊？這些根本沒有答案的事情有著意義嗎？”

凱撒出現了。

那不再是零一之前見到機械還有血肉構建出來的模樣，那同樣變成了少年的模樣，而且和零一記憶當中的那道身影一模一樣。

“那個家伙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啊！我覺得我轉變的那個身軀實際上還是挺不錯的，現在這樣的身軀，雖然僅僅只是暫時的，但是反而帶上了一種陌生的感覺，像是別人的身體一樣。”

凱撒的語氣當中明明是帶著欣喜的，但是想要表達似乎卻是完全不想要變成這樣的意思一般。

對于零一而言，現在人已經到齊了。

“那么，在徹底放棄那些記憶的時候，我想要先代替那些記憶，或者說中樞那個家伙給你們道歉才可以！”

這是零一在得到了這些記憶之后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對不起，讓你們兩個小孩子承受了這些。”

“嘛。實際上我覺得還好啊，與現在這樣的情況相比，餓死在街頭才是更加恐怖的事情。雖然說你的記憶的原主人實在不是一個靠譜的老師或者說……父親。”

凱撒擺擺手，臉上倒是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就算是他原本還僅僅只是少年，但是在進入這里之后，在徹底轉化為了那恐怖的存在之后，思想什么的總是會改變的。

在有著這樣的開頭之后，零一自己也就放開了。

他將自己當作了中樞的代表了。

就算是要舍棄這些記憶，但是啊，這段記憶當中的錯誤什么的實在是讓零一都非常非常看不下去，現在的話，反正都已經是最后的機會了，當然要好好地將能夠道歉的能夠做的彌補全部都做了。

零一覺得，在做完那些之后，他自己都會顯得非常心滿意足的。

“不過他對于凱撒你實在是不怎么好啊。”

零一已經不將那一段記憶當作他自己的了，僅僅只是作為一位見證者還有代表，他已經徹底放開了。

“你也是那么覺得的啊？”

凱撒對此非常認同，“所以說，我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什么那樣的家伙會收養我呢？不管怎么看那都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琳……你說對嗎？”

凱撒朝著一邊似乎在想著什么的琳問道。

對方有些心不在焉，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

“啊？哦。”

“我記得那時你的請求吧？”

“什么？”

“當年他之所以會收養我，那是琳你的請求吧？雖然說那個時候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但是大致的印象并沒有出錯才對，那個家伙根本就沒有想要在我的面前駐足，但是卻被身邊的小女孩拉住了。”

這里似乎變成了記憶的回憶了。

“所以……謝謝你了。”

琳對于凱撒的感謝有些猝不及防。

“啊？我記不清了，或許是你所說的那樣吧。”

琳依然顯得心不在焉，她東張西望著，似乎想要尋找什么的樣子，但是這里卻是中樞制造的純白色的空間，出了三人站在白色的大概可以稱之為地面的位置之外，什么東西都沒有。

“凱撒，我也知道中樞就是一個混蛋，我代替他向你道歉，你能夠原諒他嗎？”

“不是原諒啊，我啊，既然不能夠向他道謝的話，那么就朝你說聲謝謝好了。”

凱撒抬起頭，臉上帶著笑容。

“我啊，實際上還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