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不是一個城市,僅是一個林場的名稱,還是我現在的家。這是一塊遠離塵囂的凈地,這是夢中的桃源,或許此刻的我只在一個夢中,但這個夢還會持續一段時間。我想就讓夢慢慢地消散,我只存在于此刻的南州,未來的事就任他去悄悄地到來吧。或許是與生俱來的性情,或許是個人的愛好,我從來不奢望在城市里長期的定居下去,高中時候,我們英語老師問大家希望將來在城市還是鄉村生活,我在心里默默地許下心愿,過去和現在我生活在鄉村,未來我還是鄉村的赤子,向來討厭城市的吵鬧、骯臟和狹小。如今我被命運安排在了南州這片土地,我實在是欣慰,因為這是我一直以來所希望過的生活。這里有竹篁、人家、池塘和家禽家畜,正是陶潛幾千年前所過的那種生活,也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生活,我感到很知足。
南方的早晨很是濕潤,晴天的黎明總是在一陣雞鳴之后拉開的,這時晨霧叆叇,朝陽的光從叢林的狹縫中射入院落,牝雞下架在滿是露水的草地啄食,鄰家的黃狗帶著一群稚嫩的小狗兒在小院里溜達,恍若是在教它們生活的常識。這時公寓里的同事陸陸續續起來,有的勤快的人們已經散布在路上院落里晨練或是等待著早飯的鈴聲。吃飯時間雖然不是很緊迫,但是好像是前輩們從部隊里帶來的習氣,并且長遠的地保留了下來。每次吃飯不到十五分鐘,先時在鬧哄哄的飯堂就變得冷靜靜地,我吃飯很慢,經常是從人家還沒開始吃,我就下筷子,吃到人家碗都洗了,我還在吃。雖然同事說我吃飯太慢,但我告訴他說我以前吃飯可快了。他又問我,那現在為什么吃這么慢啊。我說道,我現在吃飯吃的是一種與世無爭的心境。因為如果我吃飯快了,但不可能是最快的,此時去洗碗,肯定要排好長時間的隊,我為什么不退一步呢。等到我飯吃完了,飯堂已經沒人了,廚房的人已經把桌椅重新擺放好了。我這時才急忙洗了碗,去辦公室打掃衛生,接著開始新的一天的工作。在同事老魏、老李還沒來之前,整個后院的衛生都是屬于我一個人的。那時還是初秋的季節,院子里經常可聽到未名的鳥兒的鳴囀,像是深藏于林下的歌者,或是浣紗的女子的號子,是那么動聽悅耳,令人心曠神怡,倍感清爽。我在清掃院落的時候,總是緩緩地,輕輕地,不忍心將這天籟的妙音驚擾。
我在揮動掃帚的那會兒,大多數同事已經去野外工作了。他們像是穿梭于叢林中的獵者,早起暮歸,將一座座橋梁架設在共和國豐饒的大西南。我們工區是一個大家庭,有來自遙遠的北疆,有來自廣袤的中原,也有來自山川秀美的SC省,我們雖然口音不同,但我們為了同一個夢:將人們在空間的距離拉得更近起來。盡管平常大家都很忙碌,平常也沒有假期,但一到周六聚餐的時候,那種感覺真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沒有一點做作。大家都不由自主舉起酒杯,相敬豪飲起來,人的心此時最真誠,滿心的話語流露出來,似親人的傾聽,一周的平淡和郁悶早就消失殆盡。晚飯后身寄山林一番更是別有風味,獨處是身心的一種凈化,是軀體與心靈的一種交談。我喜歡獨自于夜晚在外面散步的,此時可以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可以想想家鄉和親人,還可以回想最近看過的文章的精華片段。總之漫步于自然,是心靈暢想的最佳階段。月色下的山林也是很美的,樹影斑駁的幽徑,月色爛熳的池塘,還有遠處零落得燈光,相映襯的是那么和諧,就像是名家筆下的中國畫。有一次傍晚出去散心,經過一戶人家的時候,或許是我的沉重的足音驚動了那家的狗兒,那小家伙叫個不停,我先是震驚了一下,然后緩過來,突然想到自己老家的那條名叫貝兒的小狗,我很是想念,每次晚上回家走近院落時候,它總是先狂吠幾聲,等我走近了,聞到我身上的氣味立馬停止叫喚,在黑暗中悄悄冥冥還能感應到它尾巴在屁股后面使勁的搖。母親總說它是混眼睛,不認識主人,但我還是很喜歡的。有好幾次母親都差點把它賣了,先是我們姊妹三個苦苦哀求,再是和那條狗相處時間久了,那次狗販子已經把貝兒捆了起來,錢都付了,準備開車走人,但母親看到狗兒哀怨的嘶鳴,母親的心立刻軟了下來。于是從此以后她再也沒說要賣狗的事情了。冥冥之中,我恍若踏上了回家的路,心中滋生出無限的快樂。那種美的夢每次卻被那狗的主人的一陣呵斥聲打斷了,于是自覺沒趣,酒也醒了一半,散步的興趣也就沒了,無聊的轉過身撤歸宿舍。
20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