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鋒芒】

買完需要的東西已經是午后了，孩子們的中飯倒也不用擔心，云柔上午便在廚房里弄好了，小石頭他們只要自己盛起來吃就可以了。

兩人中午一頓是在一家米粉攤子上吃的，云柔出的錢，沈浪很可憐，現在是屬于身無分文的狀態。

吃完米粉后，沈浪以為這就要回去了，結果云柔卻提出想去城南那家香火挺旺的普渡寺里拜拜。對于這點，沈浪也沒有拒絕，畢竟云柔難得出來一趟，平時更多的時候其實是許績一個人獨自操辦這些的。

見沈浪沒有反對，云柔更加高興，說是晚上給他和許伯做幾個小菜，再打一兩黃酒，讓他們兩個大男人解解酒癮。道場平時經濟拮據，許績雖然也好杯中之物，但無奈掙不到什么錢，所以只能一年到頭偶爾的幾個佳節買點劣酒過過癮。

沈浪其實對酒也不是那么在乎，不過來到道場的這些日子，如果能有酒菜調節一下，也是覺得不錯的，一想到這里，似乎酒蟲就上來了，弄得他有些不自在。

「瞧你這樣，想喝酒都想瘋了吧？」云柔取笑道。

「呵呵……」沈浪也不好分辨什么，既然她高興，就讓她多高興高興。

早上主要逛了城北和城西，現在兩人先回到縣城的十字大道上，然后再往南邊去。

城南比城北和城西都要熱鬧，不過這里的乞丐和地痞流氓也比較多，經常可以看見三五個混混模樣的大胡子走在一起，就是那種敞開衣服，露出胸毛，胳膊抱在胸前，走路邁八字步的那種人。

城南一般都是貧民的住宅區，達官貴人和富商很少會來這里，不過因為普渡寺的緣故，所以每次遇到與佛有關的節日，便會有大量的人前來這里燒香許愿或還愿。

沈浪跟著云柔到了普渡寺門口，略微打量了下，發現其實寺廟不大，站在門口便可以看見大殿里面的情形。

此時殿內香客眾多，善男信女們分成精分成幾排各自跪拜，有衣衫破爛的百姓求溫飽，有大腹便便的商賈求子嗣，有青衣長袍的士子求功名，有一身官氣的老爺求前程，更有鶯鶯燕燕的美女求解脫。

眾生于苦海中掙扎浮沉，將不同的訴求和希望都寄于佛祖一身。

金身佛像高坐在上，俯視眾生，眼中無悲無喜，只嘆世人癡迷。

「在這等我，我燒柱香就回來。」云柔讓沈浪在外邊等她，沈浪自然點頭答應。

他不信佛，所以從不拜佛，因為殺孽太重，早已不是拜佛可以減免的。

雖說放下屠刀即可，但是在沈浪眼中，自己放得下手中的刀，卻未必放得下心中的刀。

「人不可欺，佛更不可欺，在這份殺孽未贖罪完的時候，我的心中便沒有佛！」沈浪將推車靠在墻上，自己倚在旁邊一棵大樹上假寐，腦子里卻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按理說燒柱香的時間應該夠了，為何云柔還未出現？

就在此時，沈浪的耳中捕捉到了云柔因痛苦發出的呼聲，還有周圍人的驚叫聲以及幾個陌生人發出的笑聲。

經過鍛神的第一步，沈浪的聽覺異常發達，這一刻，他頓時睜開了眼睛。

周圍的幾個人都被他嚇了一跳，紛紛退后，因為此時的沈浪有些危險，眼中似乎有一種如刀一般鋒利的東西。

云柔咬著牙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喊出聲來，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不肯放過自己。

當她燒完香，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很完美，就在這個時候，災難降臨。

一個年齡在二十五六歲的青年出現在她面前，面目陰柔，雖說俊美，卻很輕佻，衣著華貴。在他身邊有三四個隨從，膀大腰圓，此時一個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大胡子，正一手捏起云柔的手臂舉起，露出一截雪白蓮藕一樣的肌膚，頓時讓那輕佻的青年露出垂涎的神色。

「帶她走！」青年無視周圍民眾的不滿眼神，吐出這句話來。

這時，一名帶著剛正不阿氣質的夫子站出來斥道：「你們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難道不怕王法嗎？」

「就是就是……」

「官差呢，怎么不管管？」

「這些外來人真是可惡！」

幾名隨從臉色一黑，便有人大聲吼道：「休得放肆，沖撞了我家主人，你們都要死！」

這話一出口，頓時惹得周圍人都不敢說話，紛紛后退了幾步，一下子，云柔就像一條無助的魚兒被漁夫勾在手上。

「王法？這悠然縣便是在我父王治下，王法又如何？」青年指著自己，目露不屑，看著那夫子說道。

「你……你是錦陽王世子？」那夫子頓時臉色蒼白，身形有些搖晃。

錦陽王乃錦陽郡的藩王，對內享有極大的權力，悠然縣不過錦陽郡下的一個小小縣城，對于這位錦陽王世子來說，不過就像自己家的后花園一般。

這些日子實在無聊，又有祖制，不得私自離開錦陽郡，所以他便走馬觀花一般地到處巡視，順便撈好處。如果遇到民間有出色的女子，更是不會錯過。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完全沒有壓力，就算是郡太守也不會多說什么，除非鬧得天怒人怨。

這幾日恰好來到悠然縣，聽聞這里的普渡寺很靈驗，便想著也來上一炷香，結果便看到云柔。一見之下，覺得頗為亮眼。隨后他便施展自己幾乎手到擒來的泡妞術，想要將云柔給弄上手。結果讓他很不爽的是，云柔對他百試不爽的秘笈一點都不感冒，這讓他感受到了羞辱。

本來身為藩王世子，前途就很暗淡，想不到現在治下的普通人居然也敢瞧不起自己，于是便索性撕破臉，動手搶人。

雖說在當朝天子眼里，錦陽王跟一只豬沒有什么差別，但是對普通貧民來說，便是龐然大物。

那夫子狼狽逃走，其他人再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看著云柔被這位世子拉過去。

云柔絕望，淚水滑落，她沒想到自己燒柱香卻會遭此厄運，果然自己的命運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不僅害死了三個相公，如今自己也要深陷火坑。

「放開我家娘子！」這時，一句熟悉而堅定的男人聲音冒了出來，在這有些寂靜的人群中顯得格外清晰。

「什么人，你敢跟小王爺搶女人？」一名隨從看到粗布衣裳的沈浪，頓時主動跳了出來，一拳揮去。

「啊……」周圍不少女子都尖叫了起來。

然而下一刻，躺在地上的是那名大漢，出拳的那只手臂以詭異的角度翻轉扭曲著，嘴里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我的手……」

「狗賊好膽，你爺爺弄死你！」其他幾名隨從頓時圍了上去，對著沈浪便是拳打腳踢，一個個出招狠辣，全部都是朝沈浪的要害處攻擊。

「嘭……」一連串的倒地聲響起，那三名隨從也倒在了地上，手腳似乎都斷了。

「放開我家娘子！」沈浪一步步逼來，目標便是那名華貴的青年。

此刻，小王爺臉上冷汗直冒，兩股打顫。

云柔猛然掙脫了他的束縛，一下子躲在沈浪的身后，這一刻，她覺得這個男人的后背猶如一座大山，是那樣地可靠，那樣地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