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晚上，邵草奚也覺得有些疲乏。

此刻時針指向十一點半，她下樓倒杯水喝。在餐廳的椅子上靜靜的坐了一會。

“草奚。”邵繁月輕輕的走下樓來。她看起來有點憔悴，眼角些微的細紋。

“小姨，你還沒睡？”

“恩，睡不著。美奚那丫頭睡了嗎？”邵繁月坐在邵草奚的旁邊。眼神慈愛的看著她。

“剛剛睡下了。”

“草奚……我沒有照顧好你，也沒有照顧好美奚。”邵繁月靜靜的握住邵草奚的手，“你以后一定要嫁一個愛你的人。”

“姨夫是個很好的人。”邵草奚安慰道。

邵繁月歪著頭想了想，這二十年的婚姻讓她透露出些許疲憊感，于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邵繁月斟酌著開口：“班主任老師打電話給我了。‘’

邵草奚抬頭看著邵繁月，似乎在等她的話。

“草奚，你一直是個很乖的孩子，每樣事情都做得很好，從來不需要我操心。你的成績很好，有這樣的努力和天分，申請更好的學校不好嗎？或者出國看看，不喜歡再回來。你現在還是上學的年紀，不應該為學費這些瑣事而擔心，家里并不缺錢。”

邵草奚望著邵繁月的眼睛，里面是沉靜而懇切。邵草奚心里暖暖的，“嗯，我知道的。小姨一直對我很好，就像媽媽一樣。”

邵繁月心里有點酸楚，她想起了邵草奚的媽媽，她的大姐。甚至至今都不知道邵草奚的生父在哪里。

即便她想努力給邵草奚多一樣的關心和教導，但邵草奚已經做得足夠好，甚至乖巧到謹慎，優秀到幾乎無可挑剔了。這種敏感與堅強讓她無比心疼，卻不能太刻意的指出來。

邵繁月知道，邵草奚并不能夠將這里當成家。她的懂事與優秀不過是盡可能的不給親人添麻煩而已。

笨一點的、莽撞一點的孩子總會比較受寵愛，過于聰慧讓人有些距離而變得小心翼翼。

“……其實我覺得S大很好，我喜歡離家近一點。”邵草奚說。

邵繁月看了看邵草奚，將她摟在了懷里，“你喜歡我都支持你。我也舍不得你離開太遠。S大確實很不錯。”

邵草奚乖乖的伏在邵繁月的懷里，呼吸間的滿是芳香溫暖，讓邵草奚格外貪戀。

“現在每周都去醫院嗎？”

“高三事情多，去的少了。”

“那我們這周一起去看你媽媽。你的大學志愿也可以和她說說，她會聽到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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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第二人民醫院，簡稱省二醫。

邵草奚的媽媽曾在這里工作，是一名出色的心外科醫生。而現在，她躺在住院部的病床上，雙眼緊閉，身形消瘦，指尖連著醫學儀器，發出“滴——滴——”低沉的提示音。她是一個植物人，因為八年前的一場車禍。

邵草奚從護工的手上接過毛巾，輕輕的給病床上的她擦著手臂、身體。按照醫囑按摩身上的肌肉防止萎縮。這套復雜而需要體力的按摩，對邵草來說，已經稀松平常。

她已經不會再為了身世而哭泣，或者說，由于討厭看到別人憐憫同情的眼光，而要求自己做到格外的堅韌，正常到讓所有人都看不出她的悲傷、慌張與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