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淺夏星子莫名繁終是異象皆成殤

只西王母因?yàn)榫盘焯炫母上担瑒?dòng)了一小部分仙家反對滅了小魚兒。

只有小魚兒，年幼懵懂無知，依舊咿呀嬉鬧，不知它的命早已不由得自己做主了。

“母后。”一句母后，喚得西王母淚痕縱流，她已經(jīng)五千年沒有聽到她最愛的女兒這么叫她了。

“我的女兒啊。”說著，又抱住九天天女痛哭起來。

“求母后，一定要保住小魚兒的性命，女兒雖死也無怨了。”九天天女哭哭啼啼，原先憔悴的容顏因?yàn)槲魍跄傅撵`丹妙藥和親自度了她仙力而恢復(fù)了不少。

“嗯，女兒放心，這次說什么，我也不會(huì)再讓你離開我了。”王母摸著九天天女的滿頭白發(fā)，這是她仙神已盡的證明，就算再多的靈丹妙藥也補(bǔ)不回來的。就算日后修回了仙力恐也是千年以后。想到這，不由得更加悲傷起來，竟讓她這一頭烏發(fā)如何面對女兒的一頭華發(fā)?

“為了一個(gè)小魚兒，值得么？”

“母后，當(dāng)年的事，我后悔。”后悔沒有跟他一起死。“如今之事，我不悔。今生做不到的，就讓小魚兒去做一個(gè)自由自在的人吧。”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dāng)初啊。”后悔了好，后悔了好啊。說著，王母又將九天天女摟在懷中，嗚咽流下淚來。

枕邊風(fēng)可比眾仙家力薦來的有用多了。這九天天女原本就是天帝最疼最愛的一個(gè)女兒，當(dāng)初觸犯天條一時(shí)氣急說要?dú)⑺约赫f出口后也是追悔莫及，幸得王母一直苦求自己才只將她囚禁罰她思過。五千年里自己又哪里好過了，那日殿下看著自己最愛的女兒成了那么一副模樣，真是又氣又疼。只是無人知，從她倔強(qiáng)的背影里他知道，她還沒有原諒他。可他是天帝，是六界的統(tǒng)領(lǐng)更是表率，他怎能廢了法度，沒了天界的神威。

王母說她后悔了，存心悔過，所以才度了小魚兒，讓它自由自在成人，可是把他高興壞了。

遂下了仙諭將小魚兒放了。

眾仙家自是不同意，口口聲聲的要將小魚兒推上剮妖臺。

“昔日的齊天大圣已修成斗戰(zhàn)勝佛，眾仙家難道還怕一個(gè)小魚兒不成。若它有一日敢反，天界還滅不了它么？”

那是自然，當(dāng)年的齊天大圣他們都能制伏了，何況今日這條慧根清凈的小魚兒。只是對他們構(gòu)成威脅，哪怕在別人眼里不是威脅的事也是如鯁在喉如刺在心，不除之不快。

一面是天帝單方面的自以為就算日后出了禍?zhǔn)绿旖缒芟裎羧諏Ω洱R天大圣似的鎮(zhèn)壓下去，一面是眾仙家自認(rèn)為不可拿天下眾生與之相搏，以防萬一，應(yīng)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大家都在自以為的角度，事情就變得自私起來。一是想緩和與女兒的關(guān)系，一是保全自家的性命不要生出不必要的變數(shù)，壞了和平大計(jì)。

就這樣雙方僵持不下，而最終目的又不得不趨向天帝的情況下，眾仙家想出了一法。

小魚兒可以為人，但它身上那股似妖非妖的精氣要封印住。太上老君親自請命煉這小魚兒。

于兜率宮八卦殿八卦爐里，煉了七七四十九日成了四支乾坤定鐲賦予小魚兒雙腕、雙踝，宛如自帶天成，定于小魚兒四肢上，與皮膚之間無半點(diǎn)縫隙，隨小魚兒生長、隨乾坤定鐲定住精氣。

本來小魚兒化成人形就精氣不足，如今又定住精氣更是命懸一線。

都已如此，眾仙家還是不放心。又議了三日，得出一法，既然小魚兒小小女嬰就操人心性攝人心魄，何不封了它五識滅了它六根還它做一個(gè)真真正正的人。

難道眾人皆不知五識六根？只是站在他們的角度這已經(jīng)是對小魚兒最低最仁慈的底線了。

玉面閻羅王不忍心看小魚兒被他們封五識滅六根，請托冥界有急事處理便走了。

銘玉道長和四大天師皆也是不忍心，但又無法，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能由他們對小魚兒進(jìn)行摧殘迫害。

可能是年齡太小，不識疼痛，全程竟沒有聽到小魚兒任何不適的支吾。小魚兒是從來不會(huì)哭的，所以，被封了五識滅了六根的它現(xiàn)在連咿咿呀呀都不會(huì)了，張著個(gè)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來，睜著澄澈明亮的眼珠卻空明一片。仿佛又回到了在天河河底的兩千年又回到了有梨花幽香的深潭三千年。

所有的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diǎn)，只是形體變了，兩千年前的小魚兒是晶石里的一顆卵子，如今的小魚兒卻是一個(gè)有著兩條腿的小魚。所以，一切又都跟原來不一樣了。

九天天女請命親自送小魚兒回太清山。一路上，九天天女抱著小魚兒滿臉都是淚。

——婆婆，別哭了。你這樣小魚兒會(huì)難過的。（可它卻不知道難過為何物。是不是如日夜坐在潭石上的九天天女一樣，有著孤寂的身影，落魄的愁容？）

“小魚兒，婆婆對不起你。”

——沒事的，婆婆，小魚兒終于幻化成人，這還要謝謝婆婆呢。（終于可以感受了，雖然如今又沒有知覺了。可我還是很開心啊，因?yàn)榻K于有了跟那個(gè)人一樣的雙腿了。）

九天天女又再次留下兩行淚來，喃喃喚了聲。

“小魚兒。”如果你哪一日知道婆婆是個(gè)很壞的女人，是不是會(huì)恨我呢？

——婆婆，小魚兒不想跟婆婆分開，那夜做夢還夢見婆婆還有深潭旁的那棵梨花樹了呢！（這是在深潭三千年中婆婆教它的。雖然它沒有嘴，當(dāng)時(shí)還是顆卵子，但是婆婆一直在很用心的跟它說話，所以，它能跟婆婆心靈相通交談，不受外物干擾。）

九天天女終于笑道：“好，等婆婆身體好些了，定會(huì)帶你再回去，好不好？”

——婆婆，可要說話算數(shù)哦！說好，等我成了人要帶我去吃甜甜的糖花的！

這么說著，九天天女面色又愁容起來，如果不是天界執(zhí)意如此，小魚兒也不會(huì)落的如此下場，終究還是天帝、仙家太無情了。

“放心，婆婆說到一定會(huì)做到的。”說著，伸出蒼白無力的手指一一摸過小魚兒腕上、踝上戴著的四只光滑亮澤約莫一寸寬的銀鐲。指過之處皆是浮雕著繁瑣卻不凌亂，精致卻不失細(xì)膩的梨花花紋。細(xì)細(xì)聞之幽幽清香縈于身前繞于鼻間。

小魚兒心喜不知表達(dá)，味道它是聞不到的，卻在心中記住了深潭梨花的香味。眼睛也看不到了，更不知賦予身上的四只乾坤定鐲花紋是怎樣的，只能想象著深潭旁的那棵梨花枝頭紛飛翩舞的梨花花瓣模樣。

九天天女立于虛空中，身旁是厚厚的浮云，濃濃的遮住了眾人的視線。她抱著懷中的小魚兒，單手一翻，掌心出現(xiàn)了一塊布滿破碎裂痕的石頭。趁四下無人之際將那碎石打入小魚兒心臟中。

一股深深的睡意襲來，仿佛一萬年的最初，小魚兒在涼涼舒服的河底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