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這樣名不見經傳而又有非凡才能的人,頭腦敏捷,邏輯清晰,是北鯤現在最需要的人。
在簡單相處之后,他就有把這人拉攏到身邊的打算了,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無法強求。
他需要一個精明的人,幫助他處理各種各樣無法觸及的危險,而不是家里那個外表唬人的大家伙,如果要撐場面,那家伙倒是能派的上用場。
誠實,精明,觀察力敏銳,有出色的職業能力,環境適應力,懂得變通,無論是哪一點,都強于自己這些人……
未來他的目標可是整個南境,單單靠自己的力量完全不現實,提早打算也算明智之舉。
“決定權在你,如果有事需要幫助,盡管提出來。”
在敲定一些細節之后,北鯤以五百金幣的酬金暫時得到了這位就職傭兵的自由,如無意外,為期兩周。
這是一個相對大度的交易,得到的是奧丁的無法拒絕的好處。
“您真是雷厲風行……”
“既然什么都商定好了,我有什么理由磨磨蹭蹭的?”
“您不擔心哪些地方有疏忽嗎?”
“呵呵,有嗎?”北鯤玩笑的反問道。
他們約定了不少條件,包括下一項任務的優先商議權。
忽然間奧丁覺得北鯤很奇怪……
扣除5%的平臺收益,這項交易也有四百七十五的天價傭金,這個數字幾乎是勞動階層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天文數字,只有一些漫長的長途押送任務才會有這么高的酬金,而是這些酬金是分給每一個團隊成員,所以這筆交易倒也是一場大買賣了,三階職業者也非常值這個價錢,何況還買一贈一。
北鯤答應的太快了,這份慷慨讓他側目,著實摸不透他究竟是什么富家子弟。
這就是另他感覺奇怪的地方,但也不會太過意外,因為貴族就是這么做事的,兩人在契約之間簽好了合同,算是談好交易。
雖然談的總是不相干的話題,但這次交談無疑讓北鯤很是愉悅。
“相信你有能力調查出我想知道的情報,那我們一周之后老地方見!”
“如您所愿!在地下交易市場中買情報輕而易舉!我也有很多老熟人,或許也用不了七天時間。”
“好的!”
“那么……預先祝愿我們合作愉快。”奧丁禮貌的站起身,打算送走特殊的雇主。
北鯤起身站住,“呵呵!協議敲定這么順利,你知道另外一個自己的加分點嗎?”
“哦?”奧丁露出疑惑的神色。
“隱藏身份的能力,這的確是一個好習慣。”他斜眼瞥了眼奧丁那臉龐側方蜿蜒地帶,“不過我還是希望下次能見到你以真面目出現在我的眼前。”
奧丁微笑的神色僵住了。
出了破舊到幾乎馬上坍塌的房屋,北鯤又看到那位蒙面的男子,只是不同奧丁的誠實熱情,這位很冷漠,哪怕北鯤報以微笑。
在平息一陣動靜,這位蒙面的侍者才回到那棟安靜的屋子。
“奧丁?傭兵協會這邊沒有給我們更多的消息,我問過好幾個協會內部的人,應該是……他購買了保密協議。”
那黑面的人緊跟著奧丁的腳步,而叫做奧丁的中年人則是朝著自己臉上抹了抹,忽然化為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雖然長相依然的普通之極。
奧丁來到了自己工作的地下室,摸著下巴,來回踱步后,道:“伙計?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
“當然……能一個人找來這地方,的確挺奇怪的!如果不是引薦人在,我都不敢相信他可能是我們的雇主,怕是有必要查查他的身份,你說有可能是別人暗中指派他來的?”
“我看不像。”
“為什么?”
“他本身就是一個大人物?還會有誰指派的動??”
“大人物?要再查查看嗎?”
“查?查什么?有必要查嗎?”奧丁哼笑一聲,“我一個人族流放者都能和你這個血族權貴走在一起,那么一個血族王子和一個落魄少爺走在一起也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嗎?”
那人聽了,震驚不已,嘴唇張了張卻是沒說出話來。
許久……
“不敢相信是嗎?”
“您是說?那位……普里西拉殿下?那位……天啊!!他究竟要干什么?”蒙面之人失聲驚呼。
“可能吧?!我從名單上見過這個人,他在名單上……”奧丁淡淡的笑了,不合時宜,讓人不舒服。
侍者身為血族,此刻不滿的盯著奧丁,明顯不喜歡對方提起這事。
“放心!我不可能在他身上開刀子,這不是沒事找事么!!要是敢打他主意,我們在黑石城是混不下去了。”
“雖然我應該相信你,可是我心里總是不踏實。”
“哼?我才應該心里不踏實呢?畢竟你們兩個都是血族的,話說不會知曉我的身份一起聯手出賣我?好吧好吧!這只是一次簡單沒有任何圖謀的任務,完成任務我們和他兩清,不繼續摻和!”
“也對!反正你要是真的有想法,我也隨時可以干掉你,作為血族人,老希爾這邊是絕對不會虧待我的!嘿嘿。”侍者思來想去,還是一攤手。
奧丁瞪大了眼睛,“你該真不會背后捅刀子吧?”
“咳!兄弟,有話好說……”
“奧丁!雖然聽著很煩,不過我還要在提醒下你。你還是把你手臂上的痕跡藏好,要是被發現,我發誓那些狗鼻子肯定會找上門的,到時候我脫身容易,你可死定了。”
“放心!第一次任務,我會小心的,交涉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就算有危險,不到關鍵時刻,也千萬別動用家族的秘技。”
“還用你廢話嗎?走吧走吧!該干嘛干嘛去!讓我一個人躲著就好!”奧丁懶散的說,這日子太郁悶了,一天天憋死個人。
一個人,他在房間又做了許久,失神。
大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越是高級別任務,越是沒有雇主是好欺騙的莽夫,雖然以前都是小打小鬧的小任務,可勝在安全,而現在他遇到這么個怪人,他在任務開始之前就惴惴不安了,這是很少有的感覺。
不過,讓他繼續回到從前做一個小傭兵,奧丁還是心有不甘的。
他能看透別人,同樣的,別人也可以調查他。
只要對方稍有手段,這絕不是太麻煩的事情,但如果他的身份暴露,那才是一件真正的麻煩!?
“嘿嘿,他有意招攬我去他的家族,就是不知他知曉了我的身份還敢不敢如此了?”
奧丁用手搓著側臉,慢慢地撕下中年男士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年輕干凈的臉,繼而擼起袖子,看著那生來就帶有的黑色煙火標志,扶著頭嘆息。
……
俯瞰血城下的北鯤。
從這邊的街角離開后,他終于到了正常的居民區。
“想不到這血族城市潛藏了不少有意思的秘密啊?”握著那枚智慧之眼象征著探索奧義的銀幣,隨意的在手中拋動,沉重的質地,北鯤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親眼來到這邊,他哪里會想到呢?越是不可思議的地方,就越是藏了些令他感興趣的事物。
“反正協議安全就沒問題,其他的暫時不需要考慮。”
“一周時間才能得到情報,我也有時間做好準備。”
“不然簍子捅大了,自己反而栽到里面……”
“倒也不能著急……”
北鯤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又是迷路了。
“唉……”
好在可以看到車站,這邊可以租賃一個臨時的馬車和車夫。
馬車代步的價錢很低,在血族巨大城市跑個幾天幾夜,也用不了幾個碎銀幣,因為這是低端服務業。
簡易車廂內,北鯤瞇著眼小憩,“情報這里暫時不用擔心,但要準備的話,可能需要去一些地攤市場逛一逛。”
“準備可能會存在疏漏,既然如此,就要多看看市面上的東西,也算來到這里開開眼界。”
“首先還要提升自己的單兵作戰能力……”
這一方面北鯤早有打算,他希望重新學習這個世界稱之為魔法的能力,但距離血族的成人禮還有至少兩年,一般血族在十六歲到十八歲是成人階段,也在這個時候覺醒天賦血脈的,想要學習強大的魔法,可能就需要覺醒一種可利用的天賦,必須是魔法方向的血脈天賦,但北鯤的父親是一個戰士,所以直到現在,他對于自己未來能否學習魔法都沒有十足的信心。
在這之前,沒有血脈的支撐,他基本是沒有辦法掌握這項能力,所以要短暫提升戰斗力,怕是只有肉搏戰一項了。
雖然內心有點掙扎和矛盾,但似乎……也沒得選擇了。
未來幾個月,順利的話……地靈族就要真正的接觸到血城,他可沒有時間等到自己覺醒血脈。
“如果那枚種子可以利用上的話……”
……
大約到傍晚,北鯤重新站在了核心區的黑石街道,從偌大的長老院邊上回到自己的大別墅。
而緊隨著他回來,一個拉著紅酒木桶的車夫也到了門口停下。
車夫是一個長得黝黑的農家小伙,臉上憨厚的贅肉疊起了好幾層下巴,帶著一頭黑色短發,他手中拉著韁繩,不敢亂動,看起來倒是十分謹慎,四處緊張的看。
黑石城區本身就是一個充滿壓抑和黑色的地方,普通人不喜歡這里的沉重氛圍。
北鯤上前,一邊掏出了金幣的小袋子。
這黑皮膚小伙小心的問:“您是……尊敬的王子殿下,請問……”
北鯤疲倦的打斷他,不耐煩道:“多少錢?”
“兩枚……兩枚金龍!大人!”
“給我抬到房間來!”北鯤丟過去三個金幣。
“好的……”小伙望著袋子,眼睛發直,有些結巴的顫了顫下巴。
四桶紅酒,是北鯤回家路上被路人推銷的。
“王子……我沒想到殿下也會喝只值半個金龍的酒……”
“酒也不會在乎喝他的是什么人?我有什么理由在意喝什么樣的酒呢?”北鯤半開了一個玩笑,也不再多話,先是回到了自己的后花園內。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拍了下額頭,他久久盯著地上一圈雜草間的空白,半晌也沒什么好的辦法。
“可能不會只是一顆種子那么簡單!還是再等等看吧!”
搖了搖頭,轉身快步回到前廳。
四桶紅酒已經被放在地下的儲藏間。
“你怎么還沒走!我不是給你錢了?”北鯤看到這個小伙子還在這邊站著,一邊用灰舊的破爛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愣愣地站著,沒有任何要走的跡象。
“殿下……”
“還有什么事嗎?我有些累了,沒心情耽誤時間。”北鯤察覺到了一絲古怪,沒有魯莽的下令驅逐他。
小伙子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如果你想繼續推銷你們酒莊的美酒,暫時就算了。”北鯤以為他是舍不得放棄自己這樣豪氣的大客戶,不過,待他發現那人眼中的遲疑和謹慎,就發現不是這回事了。
小伙子見到北鯤終于不耐煩,四下瞅了瞅,才下定勇氣的小聲道:“我這里……可能有您需要的消息!我無意中從后堂老爺口中聽到的消息,我覺得和王室的成員有關。”
“哦?”
“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您!但我需要兩個金龍的報酬,不……半個金龍幣!”
北鯤盯了他三秒鐘,這人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就從腰包抽出了一枚沉甸甸的紫金龍紋幣。
“希望你的消息值這個價格。”
“否則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
“還要繼續說你的消息嗎?”
……
遠在阿普利斯商會頂層閣間的老會長,此刻看到眼皮底下的信箋一陣沉默。
難道是當天那事情敗露出去了嗎?
說是也談不上,但要說不是也不可能了。
對此,查爾維斯德久久面露難色,還是苦笑一聲,恨自己留下把柄在人手中。
“幫我回信吧……”
“長老!我們商會上頭不是再三交代我們不準插手血族和狼族的紛爭么?”溫妮這個雙翼家族的晚輩沒有和以往那么麻利的動作,而是望著這個一手提拔她走到眼下的長輩。
查爾維斯德不敢明目張膽的幫助血族,利用阿普利斯商會在南境的勢力,可他有的選擇么?
“我也不敢做這事。”
老會長這么說,把溫妮說懵了,二十多歲的女孩還以為這事就這么算了。
“商會還從未允許借用職位之便提攜新人呢?你這小妮子還不是站在這里。”查爾維斯德沒有明說,可已經打定了主意,人老成精,這話斑點不摻假,可和血族幾位善謀略的長老相比,他不得不如此,說到底,這是人家的地盤,沒有血族的關系,商會連帶他家族都寸步難行。
反正家族會理解他的,商會上頭就算有命令,也是今天之后的事情了。
待做好一切之后。
查爾維斯德讓溫妮倒茶,然后再辦公桌邊坐著。
“小家伙,這件事你學到了什么?”
溫妮眸色閃動,方才看到信箋的署名讓她覺得不可思議,有些害怕。
“大人,您為什么這么問?”
“孩子,我年輕的時候學這些可沒用人教呢?你要是學不會,等我走了,剩你一個女孩還不得被欺負死。”
“您要走?我會被欺負?”溫妮有些愣住。
查爾維斯德伸手附魔溫妮的頭發,“傻丫頭,我只是說假如。”
“哦……”
“說說你從今天這事學到了什么吧?”
“我們要請一位新的禮儀官么……”溫妮想了想,試探的問。
查爾維斯德足足反應了三秒,被小丫頭愚蠢的話逗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
“我說錯了嗎?”
溫妮還是想不明白。
“如果事情敗露,明面這樣打理卻是勉強的托詞,嗯!斬了我個老骨頭,再殺幾個倒霉的商會的小伙,最后封閉交易閣幾天,請一位禮儀官或者檢察官來和我們南境的新會長談……注意,請來的人一定要是血族某位長老的人。”
剛開始聽著溫妮還有些怕,可是越聽她就釋然了,知曉這是老頭開玩笑呢。
“為什么呢?”
“因為他們要重新劃分寶閣和長老會得到的油水啊?而且自己派來的人在其中也能撈到不少好處,甚至在我們商會內部高級職位就職,南境有這么一個大寶庫銀行,大伙都眼饞著呢!”
溫妮聽著一陣咂舌,“這怎么行!這可是商會的財產,我們……”
“我們沒法和上面交代么?”
老會長搓了搓下巴,眼神精明的如同一個老狐貍。
“可實話實說,我呆了十幾年,也沒少把自家東西往外送,就跟拿錢打水漂似得!這么多年上頭也沒個人來調查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我好端端在這里坐著,你還不明白嗎?”
“額?”溫妮還第一次聽人和她說這些,原來表面行事磊落的最高掌權人,廉潔奉公,背后也玩膩了那一套的陽奉陰違。
“可是……這樣做……我擔心商會……”
“放心吧!那些老不死比我們家族精的多了,商會不會有問題!況且要是想要找我們麻煩,我早就完蛋了。”
“哦!”
“說到底,南境這趟渾水,阿普利斯想要站穩還需依靠我們雙翼家族,而我也盡心盡責了,做了我該做的。”
前一刻還說自己處處違約的會長,這會居然說自己盡心盡責,溫妮打破腦袋也想不通,“額?”
查爾維斯德笑了笑,kan起來很開心,“有意思吧!你長大就會明白了。”
“不好玩。”
“想知道答案嗎?”
“嗯!”
“簡而言之,合情合理不合法……那就是……合法嘍!?哈哈……今天的事,其實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本來就什么都沒發生,而我們輸在一手……靠山,呵呵。”
這樣的邏輯,小溫妮是根本無法理解的,可她卻意外的覺得,這一刻老會長笑的格外的開心,少了那份平日殫精竭慮,多了絲放下的灑脫在,豁然開朗,她隱隱意識的什么。
果不其然,查爾維斯德見到溫妮沒有交談的興趣,轉而揮了揮手,讓她離開了。
老會長看著紅袍長老的書信,閉上眼睛、
“唉……身在局中,哪來的輸贏呢?反正做了這檔子事,那紅袍畜生能讓我好過就怪了!與其被處處牽制,倒不如權力交接到自己人手中,主動放下……”
“也罷!這么多年,家族也得有幾個老輩的照看,讓年輕人來闖這未來世界吧!”
查爾維斯德做了自認為正確的事,明哲保身,不繼續摻和血城的渾水,也在東窗事發前給自己留了條退路,以退為進,堵住商會上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