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土之關，相鄰最近的遠山之城，老城主接見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早年的幕僚眼下已經不知是為誰人辦事，這今天竟然來這邊敘舊。

待到茶余飯后，老城主遣散了幾個俏麗清秀的仆人，帶著這位老友來到塵封敘舊的書房，房門緊閉。

“這么長時間，你咋胡子都長出來了，一晃二十幾年，說吧！找我有什么事？在大陸混不下去了？”

“你未免太看輕我了。”

“難道還真的為我而來。”

“有何不可？”

“那我倒要聽聽了……”

“大陸時時刻刻在變，到處都是機遇，你一個在邊境呆著就不悶嗎？守著這廢城幾十年，不考慮考慮換個地方？”

“還行吧！不悶，我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沒你那在高層大陸攪風攪雨的本事，就這你口中的廢城也在手里抓不穩呢！！臺兄，你最近來清不清楚這陣子的風聲！！我總覺得帝國方面有陰謀，已經太平好長一段時間了。”

“我可不是給你帶消息的！！不過我倒也聽說了點，最近南境大事小情鬧得不少。”

“現在可不像往前，嶄新的帝國建立未穩，不是對外族動刀子的時候！可現在局勢混亂，內部領地紛爭，帝國南疆獸人虎視眈眈，周邊小國也不太平，有人故意想要把水攪渾，把刀子放在我們頭上！你真的不清楚有誰暗中窺伺南境？”

“這么說吧！說一點不清楚那是假的，在半個月前我就聽到帝國一個領主組織了一大批私兵部隊，建立了一個遠征軍團，也不知道和這邊有沒有關！不過我不是為此而來，大陸的變局到了關鍵時期，我只想為你在變局中謀一條出路。”

“我還需要什么出路？！雖然這地方不大，可我快活著呢！你們天天爭來奪取的我這里樣樣都有。”

“唉……你有所不知啊！你手握廢城，也知這方是一塊蛋糕，近海貿易要想打通，運河如果在日后重建，這南境是必不可少的一塊商業重心，礙于王朝的面子，鄰國小地方不敢出手，但圣皇老邁，假以時日必然皇室重新洗牌，怕是就得自己吞下這塊蛋糕了，兄弟！你在邊境呆了這么多年，也不是不清楚貴族上層的做事手段，你也沒那個后臺給你撐腰，如果有人看中你這個位置，隨便一個人拿著點禮物就能收買高層，你不早做防備，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老城主年過七旬，倒是摸摸胡子，聽完老友的話，卻咧嘴笑了。

“這么說！你還是怕我出事？你跟我說不清楚帝國的情報？快點跟我實話實話！那幫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聲明！誰要是感動的我的位置，那我不會妥協的，這么多年我手底下也養了幾萬個卒子，那些暗網和地下勢力也能調動幾分，誰要誰敢來，我就陪他們玩玩，大不了魚死網破。”

對方沉默了一會。

“看來這么多年你也不是全都浪費了，這樣也好，手里有點籌碼也好讓被人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在你的問題發生之前，對帝國來說怕是還有一個障礙……”

“血族？”

“沒錯！”

“就他們？哼……”老城主抿了口茶，只說了一個字。

“這其實關系到我們的布局了……我和你深一點說吧！”

“早五十年，根本沒有血族，不過是從群山走出來的散兵游勇，南方也沒有什么血獄君王，沒有那么多叛逃者和神秘施法女，他們不足為懼！但經過了這么多年的發展，荒蠻的南方打開了大門，得到了人口和物資，大陸活不下去的人被希爾將軍拉到麾下，團結在一起，而他們利用貿易得到了物資則養活了大批大批的鋼鐵軍隊，并且學習我們的鋼鐵工藝制造巨型戰爭兵器，建立了自己的城市。”

“還不是帝國方便在這節骨眼騰不出手，不然哪有他們發展的機會！”

“話雖這么說，但世事難料……”

“就算給他們發展的機會又能如何？？一只垃圾堆長大的土狗還能走進主人家門？”

“與其你這么說，倒不如說放出籠子的獅子很難在抓回去，尤其當它錯過了馴養期……”

老城主慢慢聽著，眼神游藝，慢慢道；“是有人打算對血族下手了？”

得到了是一個簡單的回答。

“嗯……”

“這件事和你有關系？”

“算是有一點，關系不大！”

“哦？”

“這么多年，你對他們的了解最深刻吧?如果你說在血族內部沒你的人我是不會信的，這么多年，御敵枕宿，你手頭有不少準備吧？”

“你要讓我幫你……”

“我只想勸你小心行事！如果有人想利用你在血族的積蓄，最好不要聽，免得好處沒撈到讓人背后捅上一刀。”

面對這樣的提醒，他不由不慎重聽著。

“哦！你就是為了這事來的吧？”

老友也笑著嘆息一聲，“是啊！千里迢迢，就這么幾句心里話。”

“你是讓我袖手旁觀？”

“差不多！那幾個家伙進來的話，你最好不要參與，其實血族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雖然他們的力量有限，但帝國的敵人可不少，總有人見不得我們人族好，喜歡陰溝使絆子，看著帝國吃啞巴虧，如果被敵人利用了，血族極大可能得到了某些勢力的暗中援助。你也不要太感到稀奇，說不定還有你認識的老對手。”

“是嗎？你還藏著什么話？真討厭你和我打啞謎！”

“我也是逼不得已，讓你知道太多，你就容易卷入這場風波！！與其那樣，我還是希望你能老死，我也有時間過來埋了你，順便繼承你積累的那些財產……”

“雖然咱們關系不一般，可說這種話，你就確信我不會派人先把你打個半死？？唉，老伙計，你還是和我說實話吧！這么讓我心里癢癢呢！知道點情況我也早做準備，這趟渾水我不去攪和還不行嗎？”

對方嘆了口氣。

“人人都覺得你是個老實人，可少有人清楚你其實是個機靈鬼……”

“呵呵。”

老友露出了一種古怪的微笑，“你看看我們的生活……再看看血族的生活……”

“什么意思？”

“宮殿，美酒，華服，佳肴，豪車，金錢……我們和血族高層的生活是一樣的對嗎？這么多年，我們用交易品極大程度改善了絕境人民的生活，他們過得比好我們還要好！還要富足，有很多人已經忘記了他們過去的日子……享受，滿足欲望，在神典書籍可是七層地獄啊？”

“是啊！人一旦接觸這些奢靡，就再也無法回到原先簡單的生活！我曾經還覺得自己比較有定力，現在一看也是如此……”老城主苦笑著，想著這么多年荒誕的生活。

“對的！如果再讓你回到以前的生活，你愿意嗎？”他問著。

老城主掃了自己的房間一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在這片地方，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別說那么遙遠的，就是現在早餐起來少喝一口美酒，晚上睡覺少一個漂亮姑娘我都不愿意！沒有任何一種我都不接受！！我也是說過，誰要是想動老子的地盤，那我寧愿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拱手讓人。無盡的財富，龐大的軍隊，豪華的宮殿，一大批馴服的服服帖帖小丫鬟，珠寶美玉的衣裳……我不愿意失去任何一種，因為有了他們我才覺得自己是在活著，每每想到那個窮酸窯洞住著的難民，看到他們跟僵尸一樣的眼神，我就討厭！恨不得趕出自己的領地。”

“你一手遮天，再讓你回到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是很難嗎？那你是，如果我們中斷給血族的一切物資會怎么樣？并且關閉隘口！不讓貨品商隊運輸進去？最好把那些制造混亂的也都抓進去，還有遠征軍隊？”

“會怎么樣？”老城主思考著，反問著。

“會不會真正分裂我不清楚，但他們肯定不愿意接受戰爭！！如果不找理由開戰，那我們人族勢必會提出很多苛刻條件，妥協邊緣，讓血族難以取舍的那些條件！不是絕對發生的事情，我想血族也不會草率魯莽的發動軍隊，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么多年的生活來之不易。我想，至少會出現主和派和主戰派，也或許會有小部分人從中作梗，提出不切合實際的建議，比如你的棋子，包括想要暗中控制血族的那些人，話說！現在二皇子繼位，還真是一個不錯的時候啊？？我都有點躍躍欲試了。”

“僅僅如此嗎？”

“當然不僅如此了……”

“還有什么？”

“那些在人族內玩出花的手段唄？明的暗的，反正你這隘口是個擺設，混進去點什么人誰也不清楚，那些三流的小魚小蝦，也能制造很多讓人頭疼的麻煩，而在某些時刻，不管是血族還是人族，許以重利，血族也未必是血族啊？？都是老一套的手腕了，謀殺，離間，買通……這些也不會少了。”

“……”

“對了你也知道最近真理神殿那群人把？”

“怎么？”

“其實早在我們行動之前，他們就出手了！他們一定帶走不少人吧？”

“嗯？這里面還有什么說頭？據說他們是為了烏托神殿而去的……只有一位無序陣營的判官，好像是去寒霜秘境……”

“不管去哪？你當真以為他們都能回來不成？”

一語中的，讓老城主的渾身都泛起涼意。

回不來？為什么回不來？

羊入虎口？還是……老希爾和真理神殿方面一起下的這一步棋？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