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北鯤盤算著出門,遠離這個煩人的黑丫頭,那藏室又來一個大孩子,比兩個人高一頭,看樣子是個淘氣的小家伙。
藏書樓的一層有一位管理者,如果身份不過關是不會放進來的。
而恰好,小杜比今天是來幫叔叔找資料的,順便借一本書。
只是看到奧切爾西和普里西拉,他從無精打采一下子來了精神。
“嗨?黑妹!膽小鬼!你們躲在這你干嘛呢?”
小杜比大喝一聲,生怕兩個人聽不到。
普里西拉從不出現在眾人眼里,這些孩子總是喜歡欺負他,這似乎成了慣例,他的虛榮心會縱容對弱智的欺負,并且覺得很有成就感。
奧切爾西已經擋在了北鯤面前,如老鷹護崽般怒視著小杜比。
場面唇槍舌劍,北鯤被小孩子的鬧劇搞得頭大。
“好久不見,普里西拉!”
“你都躲著我們半年了!是不是一直打算這樣下去!”
“叔叔說我們可是要彼此團結在一起的!”
“奧切爾西!那家伙憑什么讓你這樣!你別搗亂,這是叔叔教我們男人的事!”
“瞧瞧!你個煤炭精,要干嘛?你快讓開,我找你背后那個膽小鬼!靠女人保護算什么男人!膽小鬼!大慫包!沒人會給你撐腰!你杜比大哥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男人!”
北鯤尷尬了,轉頭,把書默默地放在書架,用狹長的眼睛哀怨的看著他們,有氣無力,搖頭不語。
“不說話就以為你能躲避的了嗎??膽小鬼!”杜比站在門口,攔住兩人,做了一個鬼臉,很搞怪。
“杜比!你夠了!你快讓開!我們要出門!”奧切爾西去推杜比,結果推不動這個家伙,他分明是故意的。
“我就不讓!哈哈、遇到你們這么難得!!我怎么可能讓開呢!”杜比嚷嚷。
北鯤已經轉身回來了。
“除非!奧切爾西你把你的馬賽護具送我一套,我還要那個寵物小浣熊,嗯!普里西拉,你把宮殿的金幣給我般一箱子來就行!今天我心情好,就不叫兄弟堵你倆了!”
“欺人太甚!!”
“明明是你們太不爭氣!奧切爾西,你找一個這么軟蛋的靠山!!以后可怎么辦啊?難道你要一輩子做這種蠢事嗎??”杜比狂妄的雙手掐腰,句句如刺。
只是,以往被三言兩語激的面紅耳赤的王子,這一次竟是出奇的平靜,還背著手給那看戲一樣。
小杜比臉上掛不住了。
“不識好歹!也好,我今天就當在小黑妹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什么叫尊重長輩。”小杜比比兩個人都高大很多,而且從小被家教訓練,長得很壯實,他要修理修理這王子,多少時間難得一見,說什么不能讓他跑回去躲著,必須打個鼻青臉腫,讓他一輩子當個縮頭烏龜。
“好!杜比!你別胡鬧!我把阿呆給你!”奧切爾西抬起手,就要把他攔住,可失敗了。
“不、我要揍他一頓!這家伙什么表情!他看不起我,我要讓他知道我沒開玩笑。”
眼下這杜比竟然敢對北鯤動手,他有點淡定不下去了。
“蔥頭男?你確定?”北鯤很禮貌的問了一聲。
“什么?你個縮頭烏龜居然敢給我起外號?”
杜比就要去掐他的脖子。
畢竟身體強化一個多月,花了那么多金幣,流了那么多汗水,生死搏殺。而且十世為人,無數的戰斗經驗都裝在腦子里,這個愣頭青要對付他,這不是開玩笑嗎?
有句話怎么說?閻王爺面前抓貢品,活膩了。
很快,北鯤如拎著小雞一樣,把他的頭按在長桌,拿著書卷敲著他的腦袋。
“你搞錯了吧?”北鯤動作迅速,小杜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撞到桌子上了。
“可惡!你還敢還手!反了天了!”
半秒后,他奮力的掙扎,然后失敗了。
然后他好像受到什么打擊,面色猙獰,揮手亂抓。
北鯤沒當回事,不過那桌子上有個餐刀,是奧切爾西拿水果的時候拿來的,不過沒給他削去水果皮。
讓他拿刀子,這還了得!
北鯤也沒客氣,給他一拳嘗嘗鮮,然后手掌一撥把餐刀丟開。
小杜比掛上了一個黑眼圈。
“你想干嘛?”
北鯤單手按住他的腦袋,俯下身,冷著臉。
“啊?你的力量為什么那么大?”
“我吃了大力丸行嗎!”
“普里西拉!你趕緊給我放手!我跟你說,你再敢這樣,我就真不客氣了啊!”可能覺得這姿勢不雅觀,他放狠話。
北鯤一松,撣了撣手掌的灰頭。
“可惡!我要揍扁你!”
然后,北鯤抓著他的領子,又送了他兩記老拳。
“不錯……對稱了,蔥頭熊貓哥。”
小杜比眼睛花了,然后坐在椅子上沒反應過來。
“回見……”
北鯤朝著兩人瀟灑地擺了擺手……
奧切爾西咳了兩聲,倒是適應過來,走到小杜比邊用一種大姐頭的口吻說:“小杜比啊!我都是為你好,你干嘛不聽呢!那家伙現在從南邊前線回來,和狼人天天交手,這回火氣大呢!”
“是嗎?等等?他去和狼人打仗了?”
“對呀!男孩子么,嗯!在這個年齡就得上戰場了,老希爾說他有出息!而且現在快青春期呢!!好兇殘呢!半天連我都不理呢!”
“剛剛要不是我攔住,你起碼要掉下一條腿!都是姐姐為你求情……”
“什么?他那么……”
“你也不必謝我!回頭把你老爹家里的畫和金魚送我點就行!”奧切爾西拍了拍他肩膀,趁著他沒反應過來,趕緊溜掉。
……
俗話說風水輪流轉,北鯤今天的表現讓小杜比覺得見鬼了,這不真實?他在做夢是吧?可為什么臉好痛。
本來奧切爾西還在后面纏著他,可當北鯤來到巨大的血王宮,她就沒勇氣進去了。
的確,小孩子是不敢來這種地方的。
除了普里西拉這個改頭換面的家伙。
十五分鐘后,北鯤如愿的見到老希爾,還有幾個老熟人。
不過,他有些愕然了。
父親正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氣色很差。高大的身軀脫下鎧甲,竟有些消瘦,他的骨架很大,可身上的肉卻變少了,放在他穿著鎧甲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
“你怎么從墻壁進來?”
渾身黑色煙霧的影衛從床邊走過,來到北鯤面前,惹得他張大眼睛。
“抱歉?我看門開著,就沒敲門!?”
“那你就這么橫沖直撞?哦不!是跟個鬼影子一樣!”
“我習慣了。”
不敲門……那你走門行嗎?得虧他心臟沒問題,不然被嚇出個好歹來。
老希爾坐了起來,影衛本想阻攔,可被拒絕了。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該知道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早的事了……”老希爾嘆息一聲,一句話就說完了,“我沖擊六階失敗了,現在不過是后遺癥而已。”
“沖擊?失敗?”
“嗯!我的身體受損,已經沒辦法恢復了!而且我老了,實在挺不過去,現在你看到這個樣子,我現在連五階的職業者的水準都達不到。”老希爾已經沒有身為君王的銳氣,眼下和蹣跚拄杖的老人一樣,只有虛弱。
君王正在看北鯤,可北鯤臉色還是那般。
孩子沒哭,沒害怕,沒慌張的問東問西……希爾很欣慰的笑了,他說了不該說的話,可心情忽然很好。
“我們去走走……”
“不!”影衛阻攔。
“我就是透透氣。”希爾不聽。
“孩子,我們走……”
北鯤點頭。
血王宮的石廊間,三個人慢慢走了出去。
這是血王宮的主殿側,在山腰,石柱支撐著頭頂,而小路之外,護欄間,就是峭壁懸崖,從山腰望到玩腳下,此時風很大。
老希爾足足走到那懸崖邊,迎風而立,再進一步就是垂直的深壑。
北鯤來過,覺得很壯觀,可如今,不僅壯觀了,更悲壯了。
隔著稀薄的煙氣,下方是烏壓壓的一片黑色城市,從核心區到城南盡頭一覽無遺。
“你可記得我許久前對你說的話!”
“嗯!”
“這段時間,一個人……你覺得怎么樣?”
“呵、”北鯤輕笑,望著前方,也不嘴硬,“非常狼狽。”
“是啊!做什么都一個人……一個人起床,一個人洗衣,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在宅子里,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喝酒,一個人訓練,一個人拿著武器擋在危險面前……有時候,身為領導者,哪怕有人在,心理也是孤獨的。”希爾深有感觸,感慨的說,他指著下方。“所有的城市居民依靠你活著,所有的軍隊都等著你的指揮,所有的政務大臣把事情堆的你的眼前,我花了三十年,成了所有人的支柱……而我,一個人擋在所有的敵人面前,那些對南境虎視眈眈的人,一個失誤,一個馬虎,一個陷阱,可能就會滿盤皆輸,人們尸骨無存。”
“我懂。”北鯤深吸口氣,老希爾背負的這些,他當然會理解。
“我不是說這些負擔不好……我從前只是個普通人,一個血族的無名小卒,和那些混日子的職業者沒什么不同,可隨著負擔責任,我一步步的往前走,不得不強大,不得不前進,我走到了今天!整個南境的君主,是那些背負的責任,擔當,讓我的生命如此精彩,對于我所做的一切,我從沒有后悔過!哪怕現在……可能你還不清楚,我是在上一次的戰斗中身體垮掉的,身體超過了負荷,死亡開始吞噬我。”
“嗯。”北鯤只是回答,把傷心放在心底。
“這些道理,我明白很久了,我也一直想對你說!你的表現讓我很放心,我可以了無怨言的告訴你。”老希爾對面一個兒子,說著心理埋藏的話。
北鯤的后背被他扶住了、父親示意北鯤往前走,往下看。
“你看,我們的位置就得越高,面臨的危險就越大!你低頭,看看那山底,那是我們起源的位置,而現在,是我們努力攀登的位置,位置高是好事,可你看看,我們四周是什么,往前一步就是深淵,再強的強者掉下去也會尸骨無存。”
“可我們只能選擇走,一面是被危機吞噬,一面是被混亂淹沒……”
“普里西拉,你會選擇向上?還是向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