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誠叛國。
這個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楚國。世子誠忠勇,楚中無人不知,現在卻忽然冒出他叛國的傳言來,鬧得民間一片嘩然。
書生甲:“喂,你們聽說了嗎,世子誠叛國了。據說是被潁國妖女迷住了心智,現在反過來打自己人了。”
屠夫乙:“放你娘的狗屁。世子誠會叛國?”
商人丙:“就是。人家貴為世子,楚國早晚還不是他的?他放著好好的江山不要,會跑去叛國?還被女人迷住了心志?只有你這種精蟲上腦的家伙才會那么容易被迷住心志。你這消息莫不是從哪個青樓頭牌那里聽來的吧?”
書生甲:“哎呀?你怎么說話呢。世子誠打著‘清君側’的名號造反,現在已經攻下好幾座城池直取王都了。我這消息千真萬確,你們兩個土鱉連這都不知道還敢血口噴人?”
屠夫乙:“哼,反正我只知道世子誠是好人。他要真像你說的那樣攻打過來,老子第一個投降。”
書生甲:“哎呀?你怎么那么沒有氣節。這可是國家大義啊。”
商人丙:“大義個屁,我看又是權力斗爭罷了。不過我看好世子誠,這次你們跟哥一起下注押他贏,肯定穩賺不賠。”
甲、乙:“嘁...”
莫說民間,就連那些朝中權貴也覺得此事有些難以置信。直到城池陷落的戰報接連傳入宮中,他們才終于有所醒悟:這些年來,他們憑借著世子誠這支利箭蕩平各州無往不利。而現在,當這支利箭射向他們自己的時候,這些身居高位的家伙們才終于慌亂起來。
“這個逆子!”王宮大殿內,楚王大發雷霆。含怒將那手中的戰報狠狠砸在地上:“難道就沒人能治得住他了嗎!”
諸人莫敢做聲。平日里個個能言善諫,如今卻一個辦法也拿不出來。
楚王看著下面這幫“能臣悍將”,簡直失望到了極點。把滿朝文武挨個兒罵了個遍,嘆道:“若是當年的鎮北侯還在,必能替本王解圍。可惜...”想到鎮北侯蘇辛已經病逝多年,楚王不禁有些頹然。
此時忽然有人說道:“啟稟我王,鎮北侯雖已不在,蘇家卻有一長女尚在為國效力。畢竟是鎮北侯的嫡女,或可讓她一試。”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呼應稱是,還有不少武將表示只有她能與楚誠一戰。
楚王也只好贊成:“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去吧...”
......
二月初一,北風多云。
一個月的時間里,楚誠整合了赤虎、黑虎兩軍,改番號為“誠”,形成一支勢不可擋的精銳。又讓這支精銳兵分三路,利用自己這一著先手的優勢,閃電般的連下十三城。
然而,眼前這座城池,卻讓他的腳步遲緩下來。
這座城池名叫樊城。樊城是楚國國都荊州城的門戶,一旦攻下便可長驅而入,攻取荊門直指荊州。所以楚誠并沒有等待其它兩路人馬的支援,他要趕在樊城嚴密布防之前攻下這里。
可惜他還是來晚了一步。這里已有充足的守備等待著他,城上守軍那精良的裝備便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三天里,楚誠已經組織了幾次規模不小的進攻,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這與他之前的戰績截然不同。
這天一早,楚誠與秦叔正在大帳內參詳軍情,一名軍士掀帳而入,稟告道:“少主,此次我等攻城不力,末將請罪。”
楚誠揮了揮手,示意他站起來。
“損失如何?”
男子抱拳道:“損失不小。對方亦有所損失,但我軍損失更大一些。”
楚誠點了點頭,道:“我早料到樊城會有重兵防守,不會像前面那樣簡單。如果我連下十三城還打不醒他們,那就太說不過去了。只是沒想到這里會如此棘手,打了三天,竟然還是我吃了小虧。”
男子低頭:“末將慚愧,都怪我等出戰不力。請少主責罰。”
楚誠擺手道:“無妨。兵家常事而已。”
“但這守城的主將著實有些門道。組織得當,布防嚴密,應變迅速,毫無破綻。關鍵是他似乎識得我的軍陣,了解我進攻的章法。就沖這一點,他便足有資格做我的對手。”說到這里,楚誠搖頭一笑:“總不能打了半天還不知道是在跟誰掐架。能把我攔在城下的人物,舉國也未必能有幾個,我倒是對他很感興趣。”于是提筆在一張白絹上寫了“閣下何人”四個字,遞給那旁邊的軍士說道:“傳令弓兵,去給我問問對方叫什么名字。”
“是。”男子應承而去。
過了一會兒男子返回帥帳,手里拿著一張相似的白絹遞給楚誠。
楚誠展開一看,只見白絹上寫著“蘇苓”兩個字。
“蘇苓?”眼前的名字和字跡都讓他覺得熟悉。楚誠低頭想了想,忽然笑道:“原來是她,這不是鎮北侯的女兒,蘇家的長女嗎?”
聞言,秦叔也走過來道:“公子可是與她相識?”
“相識。”楚誠點頭:“早年我私下曾向鎮北侯請教過武略。嚴格來說,她還算得上是我半個師姐。”
秦叔皺眉道:“如此說來,我軍豈非不利?能讓公子稱上一聲師姐的人豈是好相與的角色。況且她據城而守,本就占了便宜。”
“倒也不見得不利。”楚誠道:“她雖然了解我,我也同樣了解她。在我印象里,她是個善良耿直的姑娘。秦叔,我要你即刻走一趟樊城,為我做一回說客。你告訴她,只要她肯開城投降,我便會善待城中百姓和那些守城的軍士。否則一旦城破,所有人都性命難保。”
“是,公子。”
兩軍休戰,秦叔以使者的身份進城。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當秦叔返回帥帳時,楚誠正翻看著一本陳舊的兵書。只見他手掌輕輕摩挲著封面,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當中。
察覺到秦叔進帳,楚誠回過神來,扭頭說道:“看來她是完全沒被說動。但凡她有過絲毫的猶豫,你也不會回來得這么快。”
秦叔點了點頭。
“坐。”楚誠往旁邊一指。待秦叔坐下,又道:“她怎么說?”
“她說她相信世子誠不會濫殺無辜,無論她肯不肯投降。她還說,公子若破得了城,盡管取她性命便是。”
楚誠失笑:“想不到多年不見,她倒是愈發精明、好強了。”
秦叔道:“現在看來,強攻的話損失會很大,不是個好辦法。恐怕只有等另外兩路與我們匯合之后再圍攻此城了。”
楚誠卻搖了搖頭:“不行。樊城背靠著漢江,就算勉強把城圍住,也很難徹底切斷他們的補給。如果這樣跟對方打消耗,時間就太長了。”
秦叔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如果強攻不下,既損了時間又折了戰力就糟糕了。”
楚誠笑了笑:“既然她不肯讓我進去,那就只好請她出來見我了。秦叔,你去找一個精明可靠的人來我帳中聽令。我接下來的這手棋,他將會是極為重要的一子。”
“是。”
楚誠喃喃道:“蘇家小姐。也不知道她現在出落成什么模樣了。這場時隔多年的切磋,還真是有些令人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