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素和那個軍校生同時起身，之后就再沒有拉開過距離。

準確地說，是那個軍校生，完全沒辦法在距離上甩下易素。

那個軍校生還是分神注意了一下易素，發現易素始終和自己并駕齊驅之后，他內心出現了濃厚的懷疑人生的情緒。

他在隊伍里實力偏中上，但是第一次過障礙的時候可以說是狼狽至極，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懷疑過自己，因為大家都是如此，第一次嘛，多來幾次就熟練了。

直到此刻遇到易素，他不禁開始想，難道真的有這么一種人，能撇開經驗和努力不談，直接在天賦上碾壓別人？

那他們的努力算什么？

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易素因為沒留意腳下一塊小石頭，啪嘰一下就五體投地式撲街了。

他：“......”

就在他想要折回去看看易素是不是終于要符合所有人的設想哭鼻子的時候，他看見，易素快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概是之前從高臺上爬起來過兩次，爬出經驗了，這回易素在起身的同時屈膝蓄力，腳下往后一蹬，那一瞬間的爆發力，讓易素直接越過了想要回頭扶她的軍校生。

壓低了身軀的少女如同一只疾馳的飛鳥，速度極快，風姿輕盈利落。

兩人擦肩的瞬間，易素抬手又是啪地一下順手拍到了他的手臂，提醒他回神。

他這才轉回身跟上，心里在這瞬間閃過一句話——

哪有什么用天賦碾壓，這個女孩用的，明明就是她那可怕的意志。

世上確實有這么一種人，只要摒棄掉個人情緒，無心無情，他們就能做到最好。

“你們這些心理指數糟糕的人，為什么都比常人要厲害些？”嚴教官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因為離得近，所以藍鳶聽到了，她微一愣，發現嚴教官說的‘你們’是指她和現在正在過障礙訓練的易素，不免有些遺憾：“誒？你知道啊？”

嚴教官從口袋里拿出一張薄薄的卡片，看到卡片的瞬間，藍鳶臉色猛地一沉。

“便攜式心理檢測儀——你們教官還要隨身帶這個？”藍鳶語調冰冷地問。

“嗯，防止軍訓生承受不住高壓心理變態。”嚴教官語氣嚴肅地說出這么一句看似笑話的解釋，然后他把卡片一轉，有數字顯示的一面出現在藍鳶面前——

20。

藍鳶瞳孔驟縮。

這不是她的數值，那是誰？

藍鳶用幾乎要扭斷自己脖子的速度轉頭看向場上的易素。

她？

20？

藍鳶“嘖”了一聲：“不得了，就差一點她就可以被收監了。”

嚴教官把檢測儀上的數字清零，然后放回口袋：“所以，作為心理指數同樣很低的你，能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嗎？”

問題？什么問題？

藍鳶回想了一下——

你們這些心理指數糟糕的人，為什么都比常人要厲害些？

藍鳶笑了一下：“因為‘心無旁騖’啊。”

她說：“一個人，突然去做一件以前從沒有做過的事情，一開始可能會做不好，但是多來幾次就會做了，甚至可以做到十分優秀。這前后之間發生變化的東西，你覺得是什么？”

嚴教官目不斜視：“經驗。”

“是，多了經驗。”藍鳶說：“也少了名為‘陌生’的恐懼。”

藍鳶的表情沉靜下來，沒有笑容，聲調也失去了一貫的起伏：“對我來說，只要沉下心來，用眼去看，用腦去指揮操作自己的身體，摒棄掉情緒，不恐懼，不慌亂，我就什么都能做到。”

嚴教官語調涼颼颼道：“是啊，機甲考核的時候還差點殺死了自己的考官。”

藍鳶的表情就像是突然碎掉的鏡子，打破沉靜恢復到原來的笑容，語調也變回到令人十分想打她一頓的玩世不恭：“那是意外啦，意·外。”

嚴教官看都不看藍鳶，直接就不回話了。

反正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藍鳶不高興道：“用完就扔，太過分了吧？我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你也回答我一個？”說完，不等嚴教官拒絕，她直接問道：“易素的心理指數這么低，你會上報，讓她成為第二個我嗎？”

嚴教官不說話。

藍鳶繼續：“我只是想告訴你，易素可不是我，她的家世背景十分普通，你一上報，她就真的毀了。”

“還是說，你們覺得這樣挺好？上報之后學校一定會開除她，而她也一定會大受打擊，到時候心理指數一旦跌破二十，你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她送進監獄......省時省力呢。”

嚴教官瞥了藍鳶一眼：“激將法？”

藍鳶也不否認，笑得眉眼彎彎：“是啊，有用嗎？”

“效果還行。”嚴教官說道：“我可以不上報，作為交換，待會無論我做什么，你都不許阻止。”

藍鳶想也不想，笑著應下：“可以哦。”

很多年后，藍鳶每每回想起這一天的這一場談話，都戲稱自己可能拯救了世界。

此刻的易素確實沒有家世背景，但是對于易素而言，被學校開除也不過是換一條前進的道路。

如果此刻嚴教官將易素的心理指數上報，讓易素舍棄了現在走的這條路，轉而到了與帝國對立的那一面上......后果不堪設想。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同時震懾帝國與聯邦的人物，不會有人希望自己的敵人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