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一個面無表情卻淚流滿面，一個笑靨如花卻眼底冰冷，她們相互對視，毫不退讓。

突然，心魔開口了，水紅色的唇瓣一啟一合：“說起來——”

心魔擅長動搖人心，易素已經做好了對方說什么都當耳旁風的準備。

“——我很不喜歡這里的衣服啊。”

“哈？”發音器發出一聲滿含不解的單音。

易素還以為她會說什么，結果只是對衣服有意見？

心魔無視易素的懵逼，她湊近易素，手指想要挑開易素的睡袍領子，結果手指理所當然地穿了過去。

心魔沒有實體，自然碰不到易素。

但這也意味著易素也碰不到心魔，她無法用簡單利落的方式和心魔打一架，也殺不掉心魔，她們必須共存，直到未來哪一天，易素能夠強大到在精神上干掉心魔，或者被比她強大的心魔干掉，這場爭奪才算終結。

心魔碰不到易素的衣領，嘖了一聲，說道：“長褲襯衫睡袍球鞋……沒有防御功能又不夠漂亮華美，布料尚可，但卻連刺繡都沒有，你是怎么穿得上身的？還有你脖子上這串東西是怎么回事？亂七八糟掛了一堆，難看死了。”

“請不要隨便對我的喜好發表評論。”易素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內心的糟糕感覺被對方一通挑三揀四，打散得七七八八。

“你的喜好？我就是你，所有你不喜歡的，都會百倍體現在我身上，你明明也不喜歡這里的衣服不是嗎？項鏈上掛的東西再珍貴，難看就是難看，這是事實。”

易素一臉冷漠：“哦。”

“換了。”心魔不容拒絕地說道：“你這具身體以后會是我的，必須穿我喜歡的衣服。”

“你的？快醒醒吧，我還沒死呢。”易素隨手抓起枕頭就扔了過去，枕頭穿過心魔，將心魔打散。

這次心魔被打散之后就沒再出現，易素安靜了一會，扶額，無聲地長嘆一口氣。

她的心魔，性格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一些。

過了一會，有人來收餐具。

接下來五天，易素沒出過一步門，她通過星網了解了不少事情，有關顧嘉的案子，有關易澤言過去的蛛絲馬跡，有關帝都星……

她甚至已經找好了居住的房子，通過360度投影，確定了房子符合自己的要求，支付了租金。

然后就是……音學院的報名系統。

現在不是音學院開學的日子，易素想要入學只能在報名之后等待通知，然后去參加入學考試。

易素很早之前就摸透了音學院的入學考試套路，作為一個除了不能發出聲音，其他皆無可挑剔的歌者，她有自信能混進去。

飛船快要登陸帝都星，在飛船的餐廳里，之前找過易素麻煩的女孩和穆堯一同吃飯。

女孩和穆堯說著話，突然就喚道：“穆堯哥哥？”

穆堯沒反應，他低頭吃著面前的餐點，一副十分認真的模樣。

“穆堯哥哥！”

“嗯？”穆堯終于給出回應，一副“什么事？”的樣子，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剛剛發呆過。

“你最近怎么老發呆呀？”女孩不高興地晃了晃腿，“是因為我們第一天登船遇到的那個人嗎？”

“不是。”穆堯沒有一絲猶豫。

女孩撇嘴：“我才不信，就是因為她，你遇到她之后才這樣的。”

穆堯語氣如常：“隨便你怎么想。”

“穆堯哥哥！”女孩氣呼呼地，她告訴穆堯：“那個人不是好人，我媽和我說的。”

穆堯手微頓：“安伯母見過她？”

“見過！我住院的時候，我媽過來看了我一次，那個人是救了我的人的女兒，叫易素，我媽還想收養她呢，結果……哼。”

“結果怎么了？”穆堯狀似不經意地問。

女孩：“你看，我就說你最近不正常是因為那個女的。”

穆堯不再出聲，安靜吃飯，似乎真的不在意的樣子。

女孩看穆堯不再問，自己又憋不住了，她把從媽媽那里聽來的事情一股腦全說了，還說道：“本來收養她也是看在她失去了父親的份上，保證她能好好生活就不錯了，居然還死乞白賴地想要來帝都星……”

穆堯眼簾微垂：“安瑤，你的禮儀老師應該沒有教過你用這樣的口吻評判一個你根本不熟悉的人。”

女孩嚇了一跳，雖然穆堯的語氣沒什么變化，但是女孩最清楚了，當穆堯叫她全名，就意味著穆堯生氣了。

安瑤支支吾吾委委屈屈道：“不說就不說嘛。”

餐桌上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但其實，穆堯的心里一點都不平靜。

稍長的額發因為低頭的動作遮去眼底懊惱的微光，穆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登上飛船之后第一眼看到易素，他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如同在悶熱的夏天里突然吹到一陣涼風，清澈舒心，無法挪開視線。

他知道安瑤去找易素的麻煩是因為自己，所以他盡力表現的和以往一樣，沒有和安瑤一起進入店里。

——總不能因為他覺得她特殊，就給她帶來麻煩。

但是穆堯發現，易素很遲鈍，她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安瑤在找她麻煩，或者說她其實已經發現了，卻并不在意。

無論原因是哪個，前者讓穆堯覺得她可愛，后者讓穆堯覺得她溫柔善良。

真是奇怪，他身邊不乏各種各樣的同學，表現可愛善良的也不少，卻從來沒有人能這樣，牽動他的心緒。

穆堯并不知道這是因為易素是他的契合者，他只能偽裝自己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以往都會點餐在房間里吃飯的他，這五天都是去餐廳吃飯。

他在期待，期待能再一次遇到她，這一次，他或許可以和她說上話，交換姓名，或者再交換一下終端號碼……穆堯對一場設想中的相識產生了名為“迫切”的情緒。

只可惜，直到他和安瑤用完在這飛船上的最后一餐，離開餐廳，他都沒有再遇到過易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