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磚廠的破窗戶透進了光線,讓工廠內部明亮如外,桌前余大勇和革世軍相對而坐,蘇與洋陪坐一側,三人無聲,場面有些尷尬。
余大勇瞥著蘇與洋臉上的淤青,強忍著笑意,表情極不自然,蘇與洋自然是一肚子窩火。
有些玩味的看了看二人,革世軍心思急轉,想著你余大勇一直獨來獨往,何時多了一個要好的朋友,莫不成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也罷,正好對于無親無故的人最沒有辦法要挾,既然有朋友的話,就一起拖下水,不怕你不為我辦事。
咚咚!
革世軍輕敲了兩下桌子,等蘇余二人將視線轉過了后,清了清嗓子,說道:“既然誤會已經化解了,那么我就說正事吧。”
“革老板你說,能幫上忙的我都盡量幫。”對于此時的情形,蘇與洋莫名其妙的被攪和了進來,也不知是好是壞,余大勇見革世軍開了口,趕忙答了一句。
蘇與洋不知道革世軍,余大勇可清楚,這人果斷精明,經營著一家名為“新勢力”的古玩城,在這人民生活水平普遍不高的時代,革世軍有著各樣的人脈,逐漸在四川一帶把古玩生意做大,當然,不單單如此,革世軍表明上看來是個生意人,實際上背地里做了不少黑買黑賣、強買強賣的勾當,這絕對不少普通人惹得起的主子,得罪了革世軍這樣的人,跟得罪了黑幫沒什么區別,以后恐怕在半個中國都沒有了立足之地,既然此時人在屋檐下,余大勇即使不想低頭也不得不低頭。
革世軍表情開始嚴肅了起來,來回盯著蘇余二人,聲音沉穩的說道:“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前一段時間,我遇到了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我個人的話難以處理這種事,所以呢,我就打算找余兄弟合作了!現在呢,沒有多余的人知道這事兒,也就眼前的二位,你們可不能不幫我。”
余大勇頓時太陽穴冒起了青筋,卻是敢怒不敢言,心想你這混蛋怎么不先告知這點,說了只言片語像是透露了點兒秘密,想名正言順的以此要挾我們幫你辦事嗎?
蘇與洋倒是沒話說,只是因為余大勇一直在表情示意他別說話而已,革世軍看在眼里也不會介意,畢竟原本只打算找余大勇而已,只要目的達到就行。
“余兄弟知道我是一個古董商吧,平時買賣古董古玩也是家常便飯,值錢的不值錢的,真品贗品也沒少見。”談到了古董,革世軍整個人都來了精神,雙眼冒光的繼續說,“就在去年,在我的古玩城里,收了幾件古物,經過我的伙計反復鑒別,得出的結果是很可能是真貨,那古幣年代不算遠,知道上面是什么字嗎?”
眼前也沒有其它選擇,余大勇也只有順著革世軍的意思來做決定,聽著革世軍的講述后,好奇的問道:“古幣刻字是很正常的事,注明年代什么的,難道你收到的古幣是很特別的?”
嘴角微微上揚,革世軍從兜里摸出了一物,放在了桌上,說:“的確是很特別,這古幣十分的稀有,上面的字是‘西王賞功’四個,西王賞功你知道嗎,余兄弟?”
余大勇看著桌上那又圓又扁的東西,來了興趣,伸手拿了起來,翻來覆去的觀察著這枚銹跡斑斑、中間方孔的古錢幣。
“西王賞功?難不成是太平天國鑄造的錢幣?天平天國那位西王叫什么來著,薛平貴?不對,是蕭朝貴。”余大勇并不十分清楚,問道。
革世軍一拍掌,有些贊賞的說道:“余兄弟懂得不少,不過這次你就說錯了,這古幣并非太平天國的東西,其年代還要早個一兩百年,明末清初,發生過很有名的農民起義,闖王李自成,還有……”
“張獻忠!張獻忠起義后自號‘大西王’!”還不等革世軍說完,余大勇恍然大悟,連忙搶著說道。
又一次的給余大勇鼓掌,革世軍點頭說道:“沒錯沒錯,就是張獻忠,這個人當時斂財無數,迫害四川百姓,行事狠毒,可以說是一個十足的惡人了。”
“或許是吧,史實是怎樣,當代人并不能完全的肯定,我不予評價。”余大勇口頭這樣說著,心頭卻想著,你評價別人倒是言辭鑿鑿,莫不是你革世軍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
微一點頭,革世軍忽又認同余大勇的說法,接著說:“余兄弟說的也對,管他歷史到底是什么樣,我就是一個商人而已。那么我們言歸正傳,話說這張獻忠搜刮了不少金銀財寶,后來又妄想當皇帝,結果嘛,自然就是慘劇收場,那么重點來了,張獻忠這個人死了沒話說,但他的錢財寶物卻不知去向。要知道,對于清朝來說,張獻忠是亂臣賊子,是土匪強盜,他鑄造的錢幣都是清朝絕對不會認同的,于是,清朝三百年的統治,凡是被發現持有或收藏這樣錢幣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既然少有人去收藏保留,那能流傳至今的,自然是稀有了。既然這樣的話,那這次出現在我店子里的‘西王賞功’就很讓人在意了,雖然只是銅幣,遠沒有金幣有價值,但是問題是究竟是何種途徑得到的呢?”
喝了口茶,革世軍再次說道:“后來我就讓人去調查,調查的結果也很清楚明了,原本的持有人都是很普通的人,家族流傳錢幣的可能不大,那就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了,都是撿來的!”
伸手端茶杯,不料革世軍的一句話讓人傻眼,余大勇手一滑,差點打翻茶杯,一臉吃驚的問道:“撿來的?這么荒唐?寶貝也能靠撿的?等等,革老板你剛剛說是‘他們’,難道出手銅幣的是很多人一伙?”
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革世軍樂于看到余大勇驚訝的表情,說道:“不是很多人一伙,僅僅是兩個人而已,兩個住在相隔很遠,相互又沒有絲毫聯系的兩個人,分別到我的兩個門店里出手的。說起來這兩人一點不懂古董,超低價賣了古董還以為自己賺大了。”
“畢竟是撿來的。”余大勇提醒了一句。
“也對!”喝干了最后的茶水,革世軍也沒準備摻茶,將茶杯放在一旁后,繼續說道,“我呢,也是一個愛財的人,既然有這么好的事,當然也要去湊個熱鬧,后來就派了一些人分別前往兩地,遺憾的是,不僅沒有撈著半點便宜,還搭上了我的兒子。”
“這就讓人費解了,怎么會搭上你家公子,能撿到寶貝的地方很危險?龍潭還是虎穴?”余大勇一點也不理解情況,遂問道。
深深的呼吸后,革世軍咬牙切齒的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我分派的兩撥人中,只有一隊在幾天后就回來了,另外也就是我兒子在的那隊,一個禮拜后就沒了聯絡,我先想可能是年輕人貪玩不歸,又過了幾天依舊沒音訊,我開始懷疑他們或許遭遇了什么人,畢竟我的冤家對頭還是有的,但是即使如此,他們一行十個人就這樣消失了,再怎樣也該有目擊者或者知情人,然而完全沒有,直到半個月后,我著手讓大隊人去四處打聽尋找,終于在去年的九月底,找到了四散的這隊人。十個人!出發一起去的有十個人,找著了六個失蹤四個!”
話到這里,革世軍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嗓音也有些顫抖,說:“就這找到的六個人,包括我的兒子,卻無一例外的已經精神失常,醫院的檢查結果說,除了表面傷口,我兒子并沒有其他的內傷或者病癥,精神失常的原因也多半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