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程祎瑤等了好久好久,卻再也沒有等到蔣靖的消息:他明明說過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啊,他應(yīng)該會再來找我的啊,為什么會這樣呢?他一定是有事情來不了,或者是…嗯,就是因為有事來不了,而絕不是把我忘掉了…程祎瑤篤信地在心里想著…
就這樣等著念著,一直到程祎瑤隨叔母搬入了涇縣縣城,一直到等來了羅文上門定親的消息,也沒再等到蔣靖來找自己的那天。
一開始,程祎瑤強烈拒絕,可是她沒有辦法,幾年來一直寄人籬下,叔母也行事苛刻,自己又能怎么辦呢?況且看著叔父的病越來越重,似乎就剩下一口氣吊著,程祎瑤也沒有了主意:自己怎能忍心看著程家就此沒落,況且這其中還有著死去爹娘的一份心血…
于是懷著祈禱的緊張心情,程祎瑤再次等了幾天,期望奇跡能夠發(fā)生,可蔣靖并沒有來。而在這個過程中,程祎瑤的心也漸漸死了:他是不會來的了,他也許…已經(jīng)把我忘掉了…
在叔母的不斷逼迫下,程祎瑤最終無奈應(yīng)了這門親事,可就在這之后不久,蔣靖突然騎著高頭大馬出現(xiàn)了,他特地來尋自己,朝自己表明心意,可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你怎么不說話了?”,兩年來的心緒齊齊涌了上來,程祎瑤一時間竟說不出到底是個什么感受,“如果你沒有話說了,那你就走吧,不要再來尋我,徹底…忘記我…”
“我不…”,蔣靖一個堂堂七尺漢子,此時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為什么會這樣?我好恨我自己,我…我為什么不能早些來…早些來…”
人生總是如此戲謔,有機會做承諾的時候,卻總因為沒能力而踟躕,等到有能力做承諾時,卻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是,我也恨你!你為什么不早些來?”,程祎瑤忽得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蔣靖,聲音一時竟變成了嘶喊,“就算你不來尋我,好歹也可以托人給我?guī)€口信吧?如果我事先得到你一個明確的承諾,知道你一直在想著我,漫說是兩年,就算是三年五年,我也可以等得,可是…你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不,有用的,你還沒有過門對不對?而且你心里是不愿意的對不對?”,蔣靖喘著粗氣,手一時竟不知該往哪里放了,“那你就退掉這門親事,我現(xiàn)在就上門提親,這樣行嗎?我現(xiàn)在是江州城千總,論起職權(quán),不比那羅文小了…這樣成嗎?”
程祎瑤紅唇翕動,想要說些什么,可過了好一陣,才嘆口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靖哥兒,這樣不成的,你不知道這兩年羅文在涇縣的勢力…而且叔母將我許給他,也不全是因為他的官職,而是為了…唉,靖哥兒,你是不會懂的…”
“我怎么不懂?”,蔣靖大聲嚷道,“反正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所以你要嫁的也應(yīng)該是我…”
“如果世間的事情真的如此簡單,又哪里會生出那么多的是非呢?靖哥兒,你不要傻了…”,程祎瑤說到此處,已是背過頭去,不再看蔣靖了。
“祎瑤,你到底在怕什么?是怕你叔母,還是害怕羅文?你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來解決!”,蔣靖情急之下,就想要去抓程祎瑤的手。
“靖哥兒,你別…”,程祎瑤大窘,連忙后退兩步,伸出小手朝他拜了拜,“靖哥兒,你放過我吧,我什么都怕,你就當(dāng)體諒體諒我吧…”
“你這是干什么?什么叫…我放過你?”,蔣靖看著程祎瑤,雙手一時僵在了那里,“難道我就如此惹你生厭嗎?你竟然叫我…放過你?”
“我…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我已經(jīng)被別人下了聘禮了,馬上就要過門了,而現(xiàn)在你說你要娶我…況且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了江州城千總,就不要再惹麻煩了…”,看著蔣靖噙著淚水的雙眼,程祎瑤一時心如刀絞,“羅文是個小人,他沒準(zhǔn)和你的上司都有勾通,你千萬不可為了我…而毀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你以后…會遇到很多很多的好女孩兒的…”
“不行,哪個女孩兒也沒有你好,我就想娶你!”,蔣靖說著,淚水便流了下來,“你是害怕羅文對不對,他對你做了什么嗎?”
“沒,什么也沒有!”,程祎瑤慌忙擺了擺手,“到現(xiàn)在為止,我只和他見過兩次面的…”
“靖哥兒,你不要再難過了,你這樣…我心里也不好受…”,程祎瑤閉上雙眼,長舒了一口氣,“靖哥兒,說到底…我已經(jīng)被別人下了聘禮,名義上就算是…別人的妻子,你這樣…沒有道理的…”
“我不管,我就知道我喜歡你,我不能沒有你…”,蔣靖說著,便向前踏了一步,“祎瑤,別離開我好不好?”
程祎瑤見蔣靖靠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同時低下頭去,紅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好不好?你倒是說話呀…”,蔣靖見程祎瑤不語,便又向前靠了一步。
“別…”,程祎瑤只是盯著自己的腳尖往后靠,可她已經(jīng)靠到墻根了,再也沒有退路了…
“祎瑤,我不想離開你…”,這次蔣靖沒有再向前靠,只是和她湊得很近,甚至能夠感受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聲,聽得到她喉中低低的啜泣聲。
沉默半響,程祎瑤發(fā)覺蔣靖雖然再沒聲響,可就是一直站在那不動,心知這樣不是辦法,便抬起頭來,剛想勸他兩句,卻迎上了他委屈的目光。對,就是委屈,滿含委屈,像個孩子一般的委屈,那種委屈的眼神看得程祎瑤心碎,看得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祎瑤…”,蔣靖終于開口了,可聲音卻嘶啞得別扭,“我知道我現(xiàn)在這樣不對,我知道這樣沒有任何結(jié)果,可是…我心里真的好難受…”
蔣靖說著,便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孩子,讓程祎瑤看得好不傷心…
“靖哥兒,我知道你難受,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咱倆又能有什么辦法?”,程祎瑤從懷中摸出一方繡帕,為蔣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大爺大娘都住在涇縣,你的家也在涇縣,為了我而得罪羅文,以后你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原來祎瑤是在為我著想!”,蔣靖動情已極,一把攥住了程祎瑤的手,她也沒有掙開,只是側(cè)過頭,將目光偏到了一邊。
可是程祎瑤的話,也說到了蔣靖心里,且不說在這種情況下,蔣靖能夠把程祎瑤娶回家的概率有多小,就算是娶回家,憑借羅文在涇縣的勢力,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就算自己不在乎,就算自己在江州城沒有事,那么自己忍心讓爹娘因為自己受委屈?
念及此處,蔣靖心中那一腔悲憤與柔情,瞬間被沖淡了,自己到底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