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其華早已痛得昏了過去。
黃藥師見狀,反而沒了顧慮,索性再下重手把她后背淤黑的地方一并治了。
他諸般手段用后,柳其華后背不復淤黑,現出正常膚色。
可能手段過于激烈,以至于柳其華人雖然昏迷著,但還是痛得渾身是汗,抖個不停。
這種情形持續了小半天時間,方止。
外傷易治,但她五臟六腑的傷吃了藥之后,只能靠靜養。幾日之內,最好不要移動。
大汗后忌濕涼,床褥暫時無法更換,黃藥師運功烘干也不過須臾。
柳其華昏昏不醒,眉間收緊,身子微微左扭右扭,躺得極不安穩。
黃藥師揉了揉她眉心,半嘆半笑地說道:“真是一點都不能將就的小麻煩精。哪有衣服給你換,不舒服也給我忍著。”
柳其華似乎聽到了一般,不滿地“哼哼”了兩聲,嘴唇漸呈嘟狀。
黃藥師雙指捏住她嘴唇,來回動了動。
“這么不舒服?要不我先給你擦擦身?”
被問的人陷于昏迷,顯然沒辦法回答。
黃藥師手指捏得很緊,眼睛突然亮得可疑。唇角漸漸越揚越高,聲音壓得極低,在距離她耳邊有些遠的地方,問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記住,我是問過你的,到時候你別不承認就行。”
昏迷的仍在昏迷,但滿意的答案就在于此。
黃藥師愉悅地起身,打了盆水,運功加溫后,取了柳其華隨身的汗巾子浸濕了開始擦拭。
黃藥師猜測得很有道理。
柳其華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呼吸平穩了許多。
黃藥師卻停了手。
眼前,天香國色,玉體橫陳,美景旖旎。他感覺心跳不再是自己熟悉的節奏,漸難掌控。
他真是虧大了,樂了眼睛,苦了身體。
黃藥師氣哼哼地丟了汗巾子,戳了戳柳其華的額頭,恨恨說道:“你這個磨人精,躺得可真舒服。罷了,怕了你啦,我去成衣鋪給你買幾套新衫裙。”
嘴上說得兇狠,手下卻溫柔無比。替柳其華掖好被子,黃藥師到后院拿了些柴禾,簡單布了個陣法。
臨走前,黃藥師像想到了什么,掏出顆粉色的藥丸,稍作猶豫,還是塞到柳其華嘴里。
這是他閑極無聊時配制的桃花引,成品僅有兩丸。藥用價值不大,只不過是長效香體丸。服下后會有桃花的香氣,由內而外,透出肌體。風吹不淡,遇水更香。
兩人一而再的分別,到底讓黃藥師怕了。如有萬一,他可以循著桃花引的味道找到她。
黃藥師縱生性灑脫,平日里來去風,心里一旦有了牽掛,也會眷念留連,不舍離開。
他到底等柳其華睡著后才起身,回頭看著床上的人,眼角眉梢,俱是柔情笑意。
村子位置偏狹,物品泰半等市集之日方能交換。至于成衣鋪,數里外的鎮上才有。
好在黃藥師不是常人,這點距離不過是稍微練練腳。
等他大包小包回來時,門口堆了不少物品。想必是那對夫婦采買的。
黃藥師一并拿入院內。見陣法未動,床上沒心沒肺的家伙睡得又沉,放下心來。
被褥換了,衣物放在床頭。黃藥師想著廚房里的東西,搖搖頭。他許久沒有“洗手作羹湯”了。
女兒小時候,他指點過廚藝。不過,島上有啞仆伺候,自然用不著他動手作飯。現在…..
柳其華是被粥香喚醒的。她掀開眼簾的時候,率先看到的是她魂牽夢縈的那對眸子,還有張人神共憤的俊臉。
柳其華腦海里想的全是《淇奧》中的句子:“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可惜,詩句如跑馬燈似的才開個頭便戛然而止了。
這位有匪君子,看到她醒的剎那,柳其華敢發誓,他愣了半秒,眼中閃過的全是心虛。
黃某人鎮定自若地用勺子舀了點粥,略吹了下,倒入自己嘴里,然后,俯身湊到她嘴上,哺之。
柳其華愕然。她受傷嚴重到失去自主吞咽功能了嗎?
幾口之后,她便清醒地知道了這樣的事實。絕對不是她喉間肌肉無力,而是這個家伙明晃晃地占便宜上了癮。
她怒了,抓住黃某人頦下的短須,用力拽了拽。
“渾蛋!有完沒完?當我是死人啊,不要臉!”
黃藥師武功絕頂,裝傻的功夫也不弱。
“急什么?粥還剩這么多,吃不完很浪費的。”
他避重就輕,風輕云淡的樣子,讓柳其華氣得噎住了,便要起身痛打登徒子。
黃藥師忙把碗放在旁邊,按住她,收了笑,說得認真。
“傷沒好,不能用力,別起來。再胡鬧,我就用點別的手段,讓你聽話。”
柳其華見他態度不似作假,卻又總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勁。
“那你扶我坐起來。”
黃藥師遲疑著不動。開玩笑,扶她起來之后,她肯定會發現自己衣物短缺的樣子。
柳其華無奈之極。她全身無力,憑自己根本坐不起來。
她游目四顧,尋找答案。終于,看到了原本應該穿在自己身上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
柳其華嘿嘿了半天,怒問:“那是什么?你給我解釋解釋?”
“給你治傷的時候,你出了一身汗。然后,你讓我脫掉它們,否則你就不舒服。”
看到他理直氣壯的樣子,柳其華差點以為是真的。只不過他心率控制得雖好,但瞳孔瞬間還是縮了縮。
柳其華前世能在海茵茨研究所擔任第二人,沒有幾把刷子是做不到的。
她不想把那些變態的知識,用到自己心儀的男人身上。
所以真和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歡這個男人,已經準備好了和他共度一生。
“是嗎?算了,就當我說過吧。”
柳其華嘆了口氣,把臉轉到一邊。
黃藥師敵不過她的安靜,躺過來抱著她問。
“怎么了,灼灼,生氣了?”
“不敢。”
柳其華心里有氣,隔著被子用手肘拐了他幾下。
黃藥師不痛不癢,笑了。
“灼灼,再過幾個月,我倆就是夫妻了。現在就算預習,也不過份吧。”
柳其華聞言,眼睛圓睜,奇道:“我什么時候說要嫁給你了!”
心里說的肯定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