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帶來的不是疲憊與困倦，而是深沉的心事。

實際上想了一夜事情的徐豐，依舊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天已經很亮了，卻沒有太陽。

這種天氣無疑是很好的，不會讓人感覺悶熱，徐豐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從衣架上拿了條毛巾離開房間。像第一次來攬月學院一樣，來到井邊打水洗漱。

現在不比以前，除了料理自身的日常瑣事，還要服侍張真人。

他直到現在都還不相信張真人是劍仙，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張真人太懶了。

徐豐也活了十五個年頭，從來沒有見過像張真人那般懶的人。

簡單的洗漱完之后，徐豐端著一盆水來到張真人房門處，右腳輕輕蹬開房門，輕身走了進去。

張真人醒來第一眼便看見徐豐：“小鬼，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徐豐將木盆放在鏡臺上：“水給你準備好了。”

張真人接過毛巾，很緩慢的走到鏡臺邊。

徐豐看著他洗漱的樣子，不經皺了皺眉頭：“洗個臉有這么麻煩嗎？”

張真人將手中的毛巾放進木盆中，待毛巾完全浸濕，他才緩慢的拿起毛巾，同樣很緩慢的擰干。

徐豐不明白他在干嘛，常人十息時間就能擰干毛巾，可是張真人擰了半天，還是有水落入木盆中，是的擰條毛巾都不舍的用力氣，真不知道他的力氣留著干嘛。

在別人眼中這是懶惰，甚至可以是奇怪的行為，而張真人卻不以為然，依舊以極慢的速度擦拭臉龐，就好像這毛巾碰觸肌膚會疼似的。

徐豐的耐心極好，安靜的看著他洗漱。

整整兩刻鐘，張真人終于洗完臉了，將手中的毛巾丟進木盆，濺落一些小水珠，滴落鏡臺上。

徐豐走到鏡臺，端起木盆轉身離去：“我去給你弄鹽水漱口。”

“不用了，太麻煩了，洗個臉就好了。”

張真人看了徐豐身影一眼，接著躺在床上，似乎還沒有睡醒。

徐豐停了一下腳步：“仙師，早飯你是吃面還是吃飯？”

“都不吃。”

徐豐面露難色：“那你想吃什么？”

廚房里只有面條，白米，蔬菜，這荒山野嶺的，萬一他要吃山珍海味我可怎么辦。

“我什么都不吃。”

聽到這話徐豐松了一口氣，端著木盆離開了房間。

……

……

獨自一人在廚房煮了一碗面條，吃完之后徐豐便來到張真人房間，昨夜想了很多事情，正好向張真人請教一番。

徐豐還未開口，張真人卻先開口：“小鬼，你是不是有事情問我？”

“是的。”

徐豐回答的很干脆，正安靜的等待下文，可是張真人卻已經沉默。

張真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紅色丹藥，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徐豐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吃的是什么？”

“辟谷丹，只要吃上一粒，便可以保持精力充沛，五天五夜滴水未進，也不會覺得饑餓與口渴。”

這是江湖中的大人物必帶之物，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張真人看著徐豐的眼神：“你要不要來一粒？”

徐豐并沒有想要，此刻聽見這話，心中不免有些喜悅：“可以。”

吃完辟谷丹，徐豐并不覺得這丹藥好吃，除了酸，還是酸。

張真人在心中估算，江湖各大門派都已經來到長安，天邪堂更是在這周圍布滿了眼線，時間已經不多了，該來的總會來。

他的臉色依舊平靜看向徐豐，并沒有說任何話，這少年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

徐豐疑惑問道：“仙師，你為何這般看我？”

“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什么事？”

“你現在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

出現會被天邪堂抓住，結果是死這徐豐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為何不出去也是死。

張真人緩緩說道：“你知道為什么這個學院會荒廢嗎？”

徐豐搖了搖頭。

“那你知曉為何所有門派都前往長安嗎？”

徐豐又是搖頭，這一次搖的更用力。

“那你知道為何天邪堂會在學院周圍布滿眼線嗎？”

徐豐弱弱的回了一句：“是不是抓我的？”

張真人嘆息道：“你想的太多，天邪堂有必要為了你這么一個人傾巢而出？你又不是什么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面對張真人這么多疑問，徐豐陷入深深的沉思，這些問題好像沒一個和自己有關的，攬月學院荒廢這和自己沒關系，江湖中所有門派來長安，這也和自己沒有關系，唯一有關系的便是天邪堂，但是天邪堂也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徐豐認真道：“我還是不懂，請你明示。”

張真人平靜道：“江湖中所有門派都是沖著攬月學院來的，到時候正邪兩道相見，肯定會殺個天昏地暗，你以為你能在這次廝殺中幸免？那么多絕世高手在一起廝殺，你覺得你能活著？”

徐豐的心情很涼，臉色也很凝重：“我出去是死，留在攬月學院也是死……”

他的聲音漸漸變輕，直到沒有。

張真人看著徐豐：“能不能活著全靠你的造化。”

此刻，徐豐終于明白，為什么蘇莫青會回清道殿，張楚雨為什么也被叫回家中，原來都是避免這場廝殺。

許久之后。

徐豐內心漸漸緩和：“到時候我躲起來。”

這也是不是辦法的辦法，也許躲才能避免，可是攬月學院就這么大，該往哪里躲，這確實是一個難題。

現在離開攬月學院是不可能的，外面到處都是天邪堂的人，出去就是死。

徐豐嘆了口氣，又想到，把一座學院蓋在荒山野嶺，這就足夠讓人起疑，試問哪個人吃飽了沒事干，把學院建設在遠離長安城區的荒山野嶺，而且攬月學院為何荒廢，這也很讓人懷疑。

直到現在，徐豐才想過這兩個問題，這不能怪他，當他得知自己只剩五年性命時，便整天關心自己的修煉。

他把大部分時間用在練劍與修煉上，很少去想其他的事情，唯一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變強，如何拿下劍會天下首名，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