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當時沒多想什么，就是有點不大滿意，怎么說我也跟柱子當過好幾年的兄弟，怎么楚竹母親現在這么不講情面？死命把我們往外推，生怕我壞了他們好事一般。

在那個時候，我對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還一無所知，無知所以無畏。不過路走的多了我似乎忘了，最開始我不過就是求一個答案，求我的父母和我這一身通靈血的來歷，早在我進入楚家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清楚了，何苦還要繼續下去？到頭來害得自己不得脫身，深陷泥沼。

楚竹母親在墨殤說完后又轉頭看向了阿全，我當即差點跳起來，說什么也不能讓她把阿全給趕下去，我很果斷的道：“阿全必須去！這我哥們！我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楚竹母親微蹙了眉道：“不行?！?

墨殤則挑了挑眉，笑道：“你確定？”她笑著看向阿全，意味深長地道，“當心后悔?！?

楚竹母親像是被鎮住了，一時間啞口無言，墨殤愉快的擺擺手：“行了就這么決定了。”

楚竹母親連一句話都沒說上，墨殤就已經眼眸微微瞇起，用了不容人質疑的口氣：“我說了算?！?

于是隊伍就這么定了下來，阿全也被同意加入。有墨殤在，楚竹母親最終只能妥協，引路朝著前方走去。

到了這時我才有空詢問：“你們到底要去哪里?！?

“不是你們，是咱們。”墨殤也擦亮了火折子，周圍更亮了一點，她笑道，“我們要去的，是所有人的最后一站。小林啊，你可得打起精神來，這可是個值得紀念的時刻，夠你出去吹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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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事，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為了整個事件更完整好懂一些，我就現在寫出來了。

烈焰熊熊從地縫里噴出，像一道火墻一樣擋住了房間另一邊，這一招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沒有防備，輕則被燒得掉了眉毛頭發，重則被火焰燎到了皮膚衣服，身上一下子燙出一溜的水泡。楚湘都快氣瘋了，火焰熄滅后看到已經完全閉合的機關，楚湘一腳踹上那根細柱子，當的一聲響，柱子紋絲不動。

“湘姐，打不開?！睅讉€楚家人上前對著機關敲敲打打卻毫無頭緒，道。

一個楚家人道：“咱們真就這么算了？”

楚湘抬腳沖著那根金屬柱子又是一下，惡狠狠地道：“讓老娘放手？做夢！”

那個楚家人一縮脖子，聲音一下子就小了：“可這柱子太細了，我們根本上不去，更別提上頭機關，已經鎖死了……”

“是啊湘姐，而且表姑都說了，她不會讓我們過去的。”

楚湘毫不猶豫地賞了說話那個人一個腦瓜崩，氣道：“姑奶奶我平時怎么教你們的，一到關鍵時刻就慫，真給我們楚家丟人！楚寧柏！”

楚寧柏聞聲沖楚湘一點頭：“這是祀城的地下城，連通整片谷地。去最核心的地方，還有另一條路。”

楚湘點頭：“我們走！”

“還有通知上面的楚寧鶴！告訴他事情提前了，讓那小子趕緊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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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里才是真正的祀城?！蹦珰懖恢缽哪睦镎襾硪桓竟?，正扯了些破布破棉絮纏上去手工制作火把。其他兩個在休息，我被勒令蹲在她旁邊給她扯布條打下手。

我把一件備用的棉襯衣扯成一條條遞給她，問道：“你手電丟了？”

墨殤瞟我一眼，一副懶得回答你這愚蠢問題的樣子。她的狼眼手電就掛在腰間工具帶上，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我見她不回答索性繼續問：“那你放著手電不用做火把？我這襯衣很貴的知道不？”

“這個地方只能點火?！蹦珰懖痪o不慢地道，“人造光源是沒有用的。一件襯衣幾個錢？”

我“切”了一聲：“火光不是人造的??？”

“口頭逞強是件好事情，它會使你快樂?！蹦珰懽儜蚍ㄒ粯訌乃嘲锾统鲆恍∑堪牍虘B的油脂，全都涂到棉絮上去，最后在外面再裹上一層布固定，“某位名家說的，后來他死了?！?

我心想小樣，不就多活了兩千歲么，說話神神秘秘的裝什么神棍，看我揭穿你，然后我開口：“哦……”

墨殤看我一眼“嗤”的一樂，樂呵呵地把新做的火把和另外幾個放到一起道：“人造光源是白光，里面缺了好幾種光線，很多東西是只在特定光線下現身的，如果用它照明，你就看不到了。”

還有這種說法？我是真不知道。光不就是光嗎，除了x光紅外線啥的其他的效果不都一樣？

估計是我的表情出賣了我的想法，墨殤繼續給我科普：“犀照知道嗎？燃燒犀牛角的火光是真實之火，可以照出鬼魂。我這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不同的光線下你看到的東西也不盡相同，點燃火把多少是個保險，免得走半路被鬼迷了眼都不知道。”

我卻沒什么特別感覺，火光防鬼的效果不大，她這個說法我也從沒聽過。不過不就火把嗎，想點點就是了也沒啥要緊的，那襯衣左右也就一百多塊錢而已，損失不算太大，所以我也沒細聽，只是敷衍的又“哦”了一聲。

不過墨殤可不樂意了，“嘖”了一聲抬手要打，我嚇了一跳迅速抱頭跳出三尺之外，趕緊道：“別別別，我是說你不是說這里是真正的祀城？什么個意思？”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子才不跟這兩千多歲的老太太較量。我這樣對自己說。

墨殤哼笑一聲，起身拾起地上的火把，用火折子的火光點燃，對我道：“祀城是個有趣的地方，地上的是城，地下的才是祀。城供民眾居住生活，祀則是城主的秘密基地，重大事宜的決策與實行，都在這里?！?

“你知道得很多?！币贿叺某衲赣H突然開口了，老人看著墨殤皺眉，“但那個時候，你應該已經離開了?！?

墨殤完全不在意楚竹母親審視的目光，很隨意地說道：“我說過，我知道的遠比你們想象的多。誰規定不在場我就不能知道祀城的事了？”

這又是一條信息，祀城修建的時候墨殤已經離開，去了哪里不知道，但肯定不在楚國。我靈光一閃：“帛書？”

墨殤一個響指，贊賞道：“聰明，賞火把一個。”

我干笑，抬手接過她扔來的火把。我還記得巫女墓中墨殤在棺材的玉枕里找到了一卷絲帛，上面是滿滿的古楚文。那一次行動我和阿全得了盛有一顆心臟的奇怪玉盒，而墨殤則帶走了那卷絲帛。

“心動不如行動。走吧。”墨殤說道。

依舊是楚竹母親帶路，我們像是倒退了幾十年一樣用火把來照明。火光照亮了甬道，兩旁是用這一帶最常見的巖石制成的石磚砌的石墻，甬道空蕩蕩的，并沒有像下面那個房間里那樣的油燈或者雕塑，我曾懷疑過這里是否也有熒光壁畫，但楚竹母親搖頭，告訴我這里只是最平常的通道，那種熒光壁畫制作起來非常麻煩，只可能出現在一些重要的地方。

我想楚竹母親沒道理在這上面騙我。

整個地下建筑與其說是座城池，倒更像是迷宮，由許多和之前很像的房間以及更多的甬道組成，整個地下建筑的造型讓我無端的想到了在巫女神殿中，封禁那只蓮蓬的鐵鏈網。那鐵鏈網不就是這樣的造型？一個個的圓盤四周用無數的鐵鏈來固定，只不過最后還是無端被那只蓮蓬給沖破了。

“這里是楚國的祀城，巫女的領地，但為什么會把地下城建造成這個樣子？一個、一個迷宮？”我問道。

楚竹母親走在最前面，不緊不慢地回答：“并非迷宮，整個‘祀’共房間四十九個，每房延伸甬道九條，可抵達另外九個房間，甬道之間設有數量較少的聯通。這是神女當年的意思，楚家不知，但神女后裔一脈卻保存有當年的圖紙，有了明確地圖，這里并不是難行之地。只不過你離族過早，有些東西不知道也很正常?！?

“……”為什么我感覺這老太太其實是在故意刺激我？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我轉頭：“阿全你說什么？”

一直沒怎么開口的阿全低著頭，聞言抬頭看了看我：“《周易·系辭上傳》有這樣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講的是天地大道有五十條但天地本身只孕育四十九條，最后一條為遁去的一，是為輪回大道?！?

我隱約記起來當年惡補風水周易知識時的內容，確實是有這一句，但是……

我皺眉道：“這一句講的是天道不全，凡事總有一線生機，絕境也有變數?！?

阿全卻搖頭：“不一定要這么理解。”

“嗯？”墨殤舉著火把回頭看他，“你有何高見。”

阿全繼續說：“我們拋開整體，不要去管那四十九條，只看那個一，那遁去的是輪回大道，輪回，朔哥你可記得往生丹？”

事到如今沒有什么可掩藏的，我們手里有什么東西恐怕這兩個女人比我們自己還清楚，所以我們根本沒有遮掩。但是阿全這么一說我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輪回，往生，往生，輪回?！?

“輪回大道，輪回，有時候也被人稱作往生，準確來說，輪回的前半部分就是往生?！卑⑷^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