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地面，地上是黑色的巖石，很明顯，這也是人工修筑的，兩千年前的古人居然將一整座斷崖推平了修筑成他們群葬的墓地，這是多么浩大的工程，簡直難以想象。

我取出之前固定登山繩用的那種釘子，將繩子的一端固定在路的中央。然后打燈示意他們下來。那幾個往下看的人縮了回去，隨即，另一個人出現在我視線中，把一個不知什么東西扣在繩索上，然后像滑滑索一樣滑了下來，一落地就翻身一滾，化解沖勁。

這是楚寧柏，他剛一落地就警惕的抬頭四望，瞅見旁邊列隊歡迎似的干尸，我猜他肯定光看見那干尸身上的衣服了，他驚呼一聲：“操，這么新鮮的粽子？！”

粽子一詞還是他跟阿全學來的，我糾正他：“新鮮的是衣服，不是粽子，往上看。還有這還沒起尸呢，別叫粽子，叫干尸先生。”

楚寧柏順著我說的往上看，又是一聲叫，估計是看到鮮亮衣服上面的干尸臉了。我沒理他，再次往頭頂那一片天光上看。

楚寧柏一下來證明這繩索能用，其他人也紛紛照樣子滑下來，最后是墨殤和阿全斷后，我問阿全：“阿全你看看，這是潛龍還是斷龍？”

阿全卻苦笑了一聲，很是無奈：“拜托朔哥，你瞅著這地貌都被毀成什么樣了？我哪還看得出來什么大龍小龍的，巫女也是厲害，直接把這斷崖底下給推平了！”

我“嘖”了一聲：“也就是說憑風水咱現在是找不著路了。那咱現在該怎么辦？把這里全翻一遍？”

這里的構造是長條型的，站在中間這條路上，前不見頭后不見尾，全是正中一條路，兩旁坐滿尸體的格局。如果真要全翻一遍，那工程量就太大了。

突然楚湘說：“不用。我們有辦法。”

我看著楚湘從包中拿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用碳粉在地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然后把她拿出來的那些東西，跟設陣法擺陣眼似的，擺在碳粉畫的圖形中間。而楚湘則盤腿坐在這圖案之前，雙手結印，念念有詞。

“你干什么？”我看得瞪眼，楚湘的畫風變得也太快了，怎么眨眼就從探險隊領頭人變成了村頭燒香拜佛的神婆？

這時墨殤碰了我一下，低聲在我耳邊說：“楚巫。”

我一個激靈。我怎么忘了，楚家是當年楚國巫女留下的家族，也變相得到了巫女部分傳承，也就是說，巫女的巫術，他們也能使用。

說話間，楚湘手里的巫術（姑且這么稱吧）也起了效果，我眼睜睜的看著那圖案中間升起一股黑煙，那黑煙極淡，如果不是我們這么多探照燈照著，一眨眼就會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黑煙裊裊升起，在半空中略微盤旋后，徑直飄向了我們正對著的前方，并逐漸融入黑暗之中。

楚湘猛的一下睜開眼睛：“走前面。”

其實在這之前，我從不認為巫術是真的存在，那太玄幻了，我見過墓里的棕子，也遇見過奇形怪狀的怪物，然而，像這種完全屬于神話范疇的巫術，我還從未見過。而在印象里對巫術更多的理解，則是像扎小人降頭術之類的詛咒。阿全可能跟我想的一樣，直接把問題問了出來，楚湘翻了翻白眼說：“你對巫術有誤解，扎小人降頭術那是旁門左道，根本都不屬于巫術的范疇，尤其是降頭術，那已經是另一個派別的東西了，跟巫術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真正的巫術，和道教的法力，佛教的念力是一樣的。只不過相比較起來，巫術更偏向于氣運啊，預言啊之類的東西，而佛教的念力和道教的法力，更偏向于戰斗的力量而已。”

挺顛覆的。我心里五味雜陳，但是我知道，恐怕我必須得適應這一切。

黑煙已經指明了方向，于是我們收拾東西繼續往前。我們沿著這條大路直直往前走，這條路很長，我們走了許久也沒有見盡頭。但是周圍的干尸卻逐漸少了，想想也是，畢竟只是一個城池的人，就算繁衍了好幾代，但到現在也已經滅絕了，又能有多少死人？從我們出發一個小時后開始，兩邊就已經沒有干尸了，只有光禿禿的階梯。

走著走著，阿全突然“嘶”了一聲：“哎諸位，你們有沒有覺得咱們越走越冷啊。”阿全拉緊了身上的衣服，打了一個哆嗦。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越往前走氣溫就越低，現在還是夏天，我們剛下來的時候還是有點熱的，走著走著就一點點的變涼，到了現在渾身已經開始感覺冷了，我看周圍的楚家人也是一樣，都皺了眉，然后下意識拉緊了衣服。

“咱們這是在往冰窖里走嗎？”我問。

楚湘皺著眉搖頭，四處看了看：“真奇怪，為什么會越走越冷？”

阿全插嘴：“也許祀城的人把他們的冰庫和墓地修在一起了也說不定。”

“你家會把冰庫和墓地修在一起？更何況冰庫這種東西，是幾千年前能存在的嗎？就算有，怎么可能到現在還有冰？”楚湘反刺了他一句。

其實寒冷并不一定是冰或者溫度造成的，還有另一種可能。極陰的地方就非常容易形成寒冷陰冷的環境，比如假如有一個鬼在你身邊，那么就算是大夏天，你也會平白感覺渾身寒毛直豎。如果去了萬人坑之類的極陰之地，那效果就更明顯。

我于是去問阿全：“你看看是不是這里風水的問題，比如說陰氣太重。”

“朔哥，咱下來之前不是看過了嗎？這里是龍翼向陽之地，怎么可能陰氣重。”

“你看這里這么多的尸體，說不定有幾個粽子在這里。說不定這陰氣是它們聚集造成的。”

“我靠，朔哥這什么地方，你就不能說點兒吉利的。”阿全罵了一句，然后趕緊沖身后拜了又拜，“小孩不懂事滿口胡言，前輩莫怪，前輩莫怪。”然后阿全又對我說，“一般是不可能的，這里陽氣盛，又不是養尸地，不大可能養出粽子來，再說你看這些人都干巴成這樣了，拿什么起尸？骨頭架子？”

“那你剛才還拜那么認真？”我回他一句。

“不怕一萬怕萬一。”阿全回道。

這時墨殤動了，她取下包里的水壺擰開，徑自往地上倒水，地上的水匯聚成一攤后就開始朝我們前進的方向流，墨殤把水壺放回去，說：“我們在往下走，看來這里地下溫度很低。”

旁邊楚寧柏“啊”了一聲，一副疑惑的樣子：“地下溫度低，不都是地下溫度高嗎？溫泉就是地底下噴出來的不是？”

楚湘恨鐵不成鋼，狠狠給他一個暴栗：“傻啊，誰跟你說地底下一定是熱的？又不是火山！你以為哪里都有溫泉？”

墨殤難得沒心思去調戲無知少男：“地下應當是一條寒脈，寒脈跟溫泉完全是兩種地質現象，溫泉一般是伴隨火山產生，地下水受熱并溢出地面；寒脈卻是地質活動形成特定空間，使部分區域的溫度比周圍低許多，舉個例子，冰洞聽說過沒有，那種長年往外冒冷氣還結冰的天然冰箱，就是寒脈形成的，是寒脈跟地面連通后的寒氣外泄。”

“巫女設計這一處墓葬也是下大功夫了，利用地下的寒脈保證墓葬溫度，籍此來保護這里的尸體，這是天然的冰庫啊。”墨殤感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