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僻謐的山谷中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雖不高亢，勝在清亮，蓬勃生機撲如現眼前，夾雜著自然的音韻。

此處乃是這十里八鄉村落有頗有名氣的景山，百折山。

詩有云“山有百彎，千折難回，路有數數，通達無路”可不正是對這百折山最好的描述。

黃昏殘陽之時，稀碎的光透過已經被燒的通紅的火燒云，一束束落在山澗一處大青巖上。

這塊青巖，雖不是這山里的制高點，但也有著一攬山頂之偉，又可一觀山下綠景的妙處，縱然身不在局中，然山中景物皆可一目，了然。

現青巖上，正躺著位面容稚嫩的小牧童，年齡莫約十四五歲，身高卻已一米七有余。

雙手抱頭交叉墊在腦后，雙腳一上一下疊在一起，翹著二郎腿，微長的頭發鋪在青石上，清澈的雙瞳中映著日落之景，但他的臉上卻沒一絲牧童該有的懶散隨性。

此人就是不遠百折山下村里的一放牧小童，名為李牧星，看上去平淡無奇也無什么過人的地方，硬要說也不過個頭大些，應該會有些許氣力。

李牧星嘴中叼著不知名的長草梗，微微咀嚼后，任由苦澀之感在口腔中慢慢散開，他像是沒有感覺到味蕾的抗議，只是默默的把草根叼在嘴里，眼望著遠處的落日殘霞。

青巖西側不遠處有的雜草從上，臥著一頭老青牛，舉動無力，其被毛，凌亂無光澤，膚色干枯，死氣沉沉，以是暮年之時流年以逝，按理說應是雙木無神混濁，但它的那雙眼睛清澈圓潤，大如銅鈴，眼白與瞳仁相通，不時散出隱隱的精光！

那頭老青牛也不知為何，不食草，不飲水，也沒在這山澗里亂逛，就這樣微微抬著頭，雙眸靜靜的看著，似乎是看著牧童，又似乎是看這難得的黃昏美景，鳥獸魚蟲萬物日落而歸的情景。

老青牛明亮的眼中透露出些許不舍，但很快就藏在心底，不愿透露出點滴不悅的情緒。

片刻后，伴隨著天邊太陽輪光的沉下，此時李牧星口中草梗早已沒了之前的酸澀，但他卻遲遲沒吐出。

直至最后的余韻被黑夜所覆蓋，遠方的太陰星漸漸的散發出，微亮又微冷的月光。

久不曾發聲的李牧星這時微微張了張口，撇過頭，用微顫的聲音道

“趕緊的上路！”

此時一旁的青牛聽到聲音扭過頭，深深看了牧童一眼，下定了決心后，反腳一蹄子踹在李牧星身上，竟口吐人言笑罵道

“老子都要走了，也不讓我舒心！”

李牧星好似早有預料，一個驢打滾巧妙的避開襲來的牛蹄，滾到青巖后面，探出頭問道

“非要選擇這樣嗎，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老青牛沉默了一會，隨后抬起頭來沒有回答，雙犄朝天，四蹄踏地長嘯一聲“哞～”算是回答了牧童。

這一聲吼叫中氣十足，聲浪陣陣，直穿山澗，百折山中剛歇下的飛禽走獸，猛地一醒，頓時百鳥驚起，萬獸奔走。

隱隱山里幾只神采非凡的妖獸，紛紛抬首看向聲源，隨后向著相反的方向飛快的奔離。

沒等李牧星再說什么。

那老青牛突然渾身青光乍現，從中散發著無比的生機，此時完全沒了原先的死氣沉沉的樣子；氣如長虹，沖天而起，要與這天盜爭一爭自身之命！

嘯聲過后，只見青牛周圍青色光猛的一散，周圍草木，無論野花野草，還是灌木樹木，都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速生長！

而后青牛四蹄凌空一踏，攜縹碧之色于草木所凝聚而成的凌空長橋，奔騰而去，每踏一布長橋前方就先前挪一步，而后方隨之散去化作螢火光灰消散大地。

那碧綠長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消散增長形成，眨眼睛間就消失在眼中，好似一顆綠色彗星，留下的慧尾劃破夜幕。

在夜空中可見，遠處的黑云正一點點的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直到最后一縷月光被遮蔽，原本是微亮的夜，現在徹徹底底的暗下了。

萬物變得漆黑一片，就像是置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而黑云范圍之外和普通夜色沒什么兩樣，很是怪異。

天空中閃出一抹遙遠的青光，在漫天黑云里，這一點青光顯得那么脆弱，又不可動搖，如寒夜里的燭光，搖之不動其位，覆之不減其光，迎逆而上，劈波斬浪。

而青巖變的李牧星早已起身，雙眼死死的盯著天邊的青點。

緊接著云層中猛的一聲巨響，白雷閃耀，劃破天際，一筆將天地都連在了一起，方圓百里瞬間被雷光所照亮，夜如白晝，炳如觀火！

隨后兩聲，三聲……足足九道熾白雷霆接連落下。

星空像是被撕裂了一個大裂縫，透過裂縫背后隱隱藏著無盡深邃的宇宙，就像把起霧的鏡片擦拭干凈了，卻又在一瞬間霧氣再次覆蓋眼前。

李牧星被剛才的連續強光閃的有些恍惚，趕忙用手力揉了揉眼睛想要睜眼，看清楚之前青點所在的位置。

但是這還沒完，接著又是三道道紫雷電劈下，光色奪人，更是大地崩壞，枯木成群，隱隱余雷環繞，夾雜青氣既在枯滅，又在新生。

最后孕育良久，一聲悶雷李牧星還沒來的及看，就覺得開始頭暈眼花雙腿發軟，這雷音有猶如廟宇里宏重的銅鐘敲響攝人心魄，又似是上仙講道繁博入魂令人頭昏腦脹。

就在快要昏迷之事，李牧星胸前的玉佩一亮，李牧星也隨之清醒過來。

立刻在星空中尋找著，希望在這無邊的黑暗里找到那一道青光，可這悶雷過后這天地間哪還有什么青光，那還有什么老青牛，一切已隨著白雷一同散去。

就像...從來沒來過一樣，就連之前余雷環繞處新生的草木代替了之前的草木，回歸起初。

天地方圓回歸原初，歸于平靜。

不久天地黑云緩緩散去，一道道初春微涼的月光從中透過，灑向大地，灑向山澗，灑向那塊大青巖，像是這月光驅散了黑云，又似乎是這黑云自主消散。

李牧星面如土灰一般無二，雙目無神。

隨后失心一笑

“青叔啊，青叔啊，勸你不聽，安安心心養老不好嗎，沒事非要鬧一鬧，現在可好，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吧～”

臉上五官緊閉，李牧星許久才恍惚的回過神來，扶了扶衣袖快步轉身離去，他怕，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控制不住淚水涌出。

老青牛于他朝夕相處，對李牧星來說，這只老青牛就是他的童年，就是他的家人，就如一位長輩，更是他老師，可青叔從來不讓拜他為師。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溪澗的盡頭，山澗才恢復了原本屬于它的夜色。

……

……

……

第二天一早，百折山下，源豐村的村民們，今天紛紛起了個大早，聚團議論著，昨晚的巨響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時人群后方擠出一胖子，她磕著零嘴，一扭一扭的用她那二百八的身軀，硬生生從幾十號人中擠了出來。

這不村里南戶的李二順嗎，幼年到時上過幾年私塾，出了名的多嘴毒舌，為人倒是不壞，不然怎么會當上村里的副村長。

都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所以偷偷給她起了個外號叫“二嘴”

面朝人群，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等著眼珠子氣定神閑的對眾人。

“這事依我看，八成是仙人間斗法呢！咱們就別去參和了，省的到時候把你們的小命搭進去了！”

人群中的一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發聲了，帶著質疑的語氣道。

“二z…二順，你怎么就肯定是仙人，這萬一是山中有大寶貝要出世？這樣我們村豈不是要發大財了！”

話音剛落，不少村里年輕人也都附和，其實大家伙個個心里打這小算盤，如果真的是有什么寶貝，若是被自己得了去，那可謂是一步登天了。

二嘴也不甘示弱，抬高語調不屑的說到。

“你們這群蠢了吧唧的，見過哪個寶貝出現有昨晚那陣勢，就算有，是你們這群土冒能得到的嗎？”

話粗理不粗，二嘴一句鎮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寶物雖好，但也要有命去享。

人群說說停停，爭論不紛，村里的村長李富貴已經走到了人群前，佝僂這腰，咳嗽了兩聲這才處著木拐杖換換開口。

“仙事人勿管，凡終為地生，莫貪奇，莫理誘?！?

“平為幸，安為運吶！”

村民還正在思考老村長方才所言，村長說罷就已轉身回屋，又道

“言盡以此，希望你們拎得清危險，李牧星，你跟我過來一下?！?

李牧星正是昨晚山澗里的那個牧童的名字，也這源豐村的一員。

他現在正站在村門口，馬上要準備出村口放牛去了。

突然被村長叫住，他也是一臉茫然愣了愣，便回頭回答道。

“好嘞村長，我這就去把牛拴好，一等我一會，馬上過來?！?

把牛趕回圈子里，簡單的給幾頭牛喂了點家中備著的的甘草，起身向村長家中走去。

村長家里，李牧星現在正坐在桌子一側，而老村長就上上下下打量了他有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李牧星實在受不了村長的目光，開口

“村長？李村長？老李頭？…李富貴！您老有話直說，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啊，難道是我前幾天做的飯菜不合您老人家胃口，還是我泡的茶糟了你的心啊，我下次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