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景煙安慰她沒什么大事,只是要再確認一些東西,而那些化驗和檢查都很麻煩,而且做了某項檢查的時候,整個人還會特別虛弱,留在醫院比較好。
溫雯勉強接受了他的建議。
而就在什么脊質檢查之后,溫雯也確實虛弱了一段時間,針扎進她的身體里的時候嗎,溫雯感覺痛的自己整個人都幾乎昏死掉。
不過兩天之后她就恢復了精神,手臂在一連幾天的吃藥下仍舊沒有好轉,溫雯終于再也壓抑不住的嚷嚷著出院了。
“我都給你請假了,乖,再住幾天。”王女士柔聲安撫著自家閨女。
“媽——我沒病,再在醫院呆下去,沒病也有病啦。”溫雯拉著長音,拽著自家老媽的胳膊撒著嬌。
……
“真的沒有治好的辦法么?”王女士紅著眼睛,在李醫生的辦公室里,將臉埋在溫爸爸的領子上。
“這種病,目前沒有根治手段,只能延緩發病,乃至病變的時間。”
“她還是個孩子呀,她的情況還不嚴重在,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么。”溫爸爸也忍不住開口道。
回應他的只有一聲嘆息。
“真的確診了么?”王女士抱著最后一點熹微的希望,鼻子里帶著哭腔。
那個醫生神情無奈的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我會給你們開些能減緩肌肉萎縮的食物和藥物,你們要平時督促小姑娘多多鍛煉,還有適當的幫她做下按摩。”他說著停頓了一下,“這種病,也瞞不了太長的時間,你們還是找個合適的時間,跟她說一下吧,這雖然是個慢性病,但是患者經受的痛苦只會更多。”
在病人家屬和師傅談話的時候,暮景煙安靜的站在一旁,如同融入周圍的背景,他眼中滿是痛心的神色,可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似乎沒有立場說。
這是一對兒悲傷的父母。
每天,這個醫院都會進進出出許多人,他們有的身患絕癥,有的可能沒有明天,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也這樣心痛過。
大概也是因為這是他主動嘗試去接觸的第一個女生。
“她的這種情況,推薦Rilutek這種藥給你們,目前這是唯一通過美國食品藥管局批準治療肌萎縮側索硬化的藥物。”
“她的手臂,還能好么。”王女士許多年都沒有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了,溫爸爸的大手一直在她的后背上上下撫著,安慰著他的妻子。
“……”明明知道答案,為什么總是忍不住一遍遍的發問呢。
當一切漸漸平息,兩個家長終于接受了這發生在小家的悲催事實了之后,暮景煙在第二天又照例去溫雯的病房去看她。
“暮景煙,你是不是騙了我呀。”她的面頰仍舊是蒼白的,但是她的臉上綻放著比陽光還要明媚的笑容。
“你看我,現在好手好腳的,沒有傷口,可還是要在這里躺著——還是要吃藥。”溫雯抬抬胳膊,又踢了踢腿,即使抬胳膊這個動作讓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她的表情還是沒有什么變化。
她一雙溫潤的大眼睛一錯也不錯的直勾勾的盯著暮景煙。
暮景煙被看的有些心虛。
又想起昨天師傅的話。
——她總會知道的。
——你們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吧,監督她多鍛煉。
暮景煙猶豫了片刻,終于沒忍心再繼續欺騙她。“你的身體,確實出現了一些小問題。”
“小問題?”溫雯瞪著明亮的眼睛,看著暮景煙薄唇微抿的面龐。
她糾纏著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著。
暮景煙終于沒忍住說了實話。
這真是,該死的,特么的命運!
暮景煙有些恨自己,雖然是一個醫生,卻沒有辦法幫助她,更沒有辦法能治療這種病。
“漸凍人癥?”溫雯聽著這個名字,偏了偏腦袋,“霍金么?他很厲害啊——為什么媽媽跟我說我不用念書了呢——景煙哥哥,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還好好的呀。”暮景煙看著她真的只是眼睛里閃過小小的驚訝,整個人仍舊洋溢著笑容,才漸漸把心放下。
陪她聊了一會兒天之后,暮景煙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揉亂了小丫頭的發絲,替她關好窗戶,才從病床旁邊離開。
溫雯在知道了她是什么病之后,就沒有再問過暮景煙關于這個病的任何事了,暮景煙以為她不想了解,于是許多囑咐的話也沒有再提。
而在暮景煙離開了病房之后,溫雯自己拿出了放在一旁的手機,在上面一個字一個的按下自己的病。
漸凍人癥。
治不好的病。
溫雯安靜的看完所有能搜到的信息,然后將手機關機放到一邊。
病房里的燈熄了,黑暗中,她大睜著眼睛,她呆在了醫院這么多天,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地方,醫院不會再讓她感到恐懼了。
但是黑暗會。
她會想。
黑暗里,是不是藏著人呢?
死了的人?
死了,還存在么。
也許死亡離她還不是很近,但是病魔已經糾纏上了她,而且要和她一起,過一輩子。
溫雯打了個寒顫,攥緊了手里的被子,將被子慢慢拉上了腦袋頂。很熱,她出了一身的汗,可是她不敢將頭再露出去。
明天太陽還會出來,所有的恐懼都會像被蒸干的水一樣,回歸到虛無。
她只是一個病號而已,一個,有許多人關心著的病號。
暮景煙在早飯的時候就拿了兩個豆沙包來找她了,第一件事是幫她打開窗戶,然后是掀開她蓋住腦袋的被子,“你真不怕把自己捂脫水。”暮景煙有些無奈的看著發絲都黏在臉頰上的姑娘。
溫雯的眼睛亮亮的,笑的嬌俏可人,“暮景煙,我想去游樂場。”
“怎么突然想去游樂場?”雖然很想糾結稱呼,但是更為重要的后一句還是先問比較好。暮景煙知道她手不好使,直接將包子送到她嘴邊。
“飯我還是會吃的好么。”溫雯皺了皺鼻子,帶著少女的嬌嗔。
“怎么不叫我景煙哥哥了?”
“你才比我大一歲,我才不要叫你哥哥。”溫雯吐了吐舌頭,“而且你名字那么好聽,我不整個叫總覺得吃虧。”
暮景煙無奈,“這有什么好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