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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灰霧是有味道的。

像燒糊的塑料混著腐爛的草木,黏在鼻腔里,就算戴著三層過濾面罩也揮之不去。陸沉蹲在“萬客隆”超市的頂樓水箱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護目鏡邊緣——那里有道裂紋,是上周為了搶半箱罐頭,被個瘋子用鋼管砸的。

風從東南方向來,帶著輻射塵的顆粒感,打在鐵皮水箱上沙沙作響。陸沉抬頭看了眼天色,灰霧濃得像化不開的粥,太陽被遮得只剩個模糊的亮斑,勉強能判斷現在是下午三點。距離“活躍期”還有兩個小時,蝕變者們會在那時候從廢墟深處爬出來,用它們變異出的復眼,在黑暗里捕捉活物的熱息。

他得在那之前找到能用的東西。

這棟超市是“大崩塌”前的連鎖品牌,地上三層,地下還有個倉儲區。陸沉用望遠鏡掃了兩圈,外墻垮了一半,裸露的鋼筋像白骨似的支棱著,門口堆著幾輛銹成廢鐵的汽車,其中一輛皮卡的輪胎居然還沒完全癟掉——或許能拆下來當備用胎,他在心里記了一筆。

真正的獵物在地下。

根據拾荒者圈子里流傳的地圖,這家超市的地下倉儲區有個獨立的冷鮮庫,理論上能隔絕輻射。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沒過期的壓縮餅干,甚至……抗生素。

陸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從水箱上跳下來。落地時膝蓋微彎,卸去力道,軍靴踩在碎玻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死寂的廢墟里格外刺耳。他迅速矮身躲到一根承重柱后,屏住呼吸聽了十秒——沒有異動。

蝕變者的聽力比嗅覺靈,尤其是在灰霧濃度高的時候。

他從背包里掏出改裝過的霰彈槍,這玩意兒是用兩根鋼管和舊零件拼的,射程不遠,但近距離威力驚人,霰彈里混了生銹的鐵釘,打在蝕變者身上能嵌進它們的鱗片里,足夠拖延時間。

超市入口被半扇卷簾門堵著,扭曲的鐵皮像張開的嘴。陸沉抽出別在靴筒里的消防斧,用斧柄小心翼翼地撥開擋路的鋼筋,側身擠了進去。

一股更濃的霉味撲面而來,混雜著某種難以形容的腥氣。他皺了皺眉,打開槍身上的戰術手電——光柱刺破黑暗,掃過散落一地的貨架殘骸,罐頭盒滾得到處都是,標簽早就被潮氣泡爛了。

“咔噠。”

輕微的碎裂聲從左側傳來。陸沉瞬間轉身,手電光直射過去——是一只老鼠,比正常體型大了一圈,背上長著黑色的硬毛,正叼著塊發霉的面包,警惕地盯著他。

不是蝕變者。陸沉松了口氣,卻沒放下槍。在廢土上,任何活物都可能是威脅,包括這種被輻射改得面目全非的老鼠。他抬腳碾過去,老鼠吱叫一聲,丟下面包鉆進了墻縫。

地上的面包碎屑里,混著幾根灰白色的毛發。陸沉用靴尖挑了挑,是蝕變者的毛,又粗又硬,像鋼絲。看來這里最近有“客人”光顧。

他加快腳步,沿著記憶里的路線往地下倉儲區走。樓梯在超市最里面,臺階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只有幾個模糊的腳印,邊緣還帶著暗紅色的印記——像是干涸的血。

陸沉蹲下來,用手指蘸了點印記,放在鼻尖聞了聞。沒有新鮮的腥氣,至少是三天前留下的。他站起身,剛要往下走,手電光突然晃到了一個東西。

在樓梯轉角的平臺上,坐著一個人。

陸沉的心跳漏了一拍,瞬間舉槍瞄準。手電光死死地釘在那人身上——是個女人,背靠著墻,雙腿伸直,姿勢僵硬得像個假人。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連衣裙,料子很普通,是“大崩塌”前隨處可見的那種,但此刻在灰撲撲的廢墟里,白得刺眼。

她的臉藏在陰影里,只能看到一截線條干凈的下頜,和垂在膝蓋上的手。那雙手很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沒有一點污垢,甚至……沒有繭子。

這太不正常了。

陸沉舔了舔后槽牙,壓低聲音:“喂。”

女人沒動,像沒聽見。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光柱往上移,照亮了她的臉。很年輕,看起來二十歲左右,五官算不上驚艷,但組合在一起很干凈,只是沒什么血色。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睛,是很淺的灰色,像蒙著一層霧,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卻又不像在看他——那眼神是空的,沒有焦點,沒有情緒,就像在看一塊石頭,一株草。

“活著?”陸沉的槍口沒放低。他見過太多“陷阱”,有些蝕變者能模仿人類的外形,尤其是女性,它們會用靜止不動來迷惑獵物,等你靠近了再突然撲上來,用獠牙撕開你的喉嚨。

女人終于有了反應。她微微偏了偏頭,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到他腳邊的地面上。那里有一株從水泥縫里鉆出來的野草,葉子已經枯黃,眼看就要枯死了。

“這里,”她開口了,聲音很平,沒有起伏,像用機器合成的,“不安全。”

陸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什么不安全?這內容,透著股詭異。他仔細打量著她——沒有特別明顯的呼吸的起伏,連睫毛都沒動一下。但她身上沒有蝕變者特有的腥臭味,也沒有變異的特征。

“你是誰?”他問,手指扣在扳機上,隨時準備扣動。

女人沒回答,視線還停留在那株野草上。過了幾秒,她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草葉。就在她觸碰的瞬間,陸沉清楚地看到,那片枯黃的葉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絲綠意。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不是魔術,也不是幻覺。他在廢土上掙扎了五年,見過輻射催生的怪物,見過基因病毒改造的植物,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僅僅是碰一下,就能讓瀕死的東西活過來。

女人收回手,重新靠回墻上,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陸沉的心跳有些快。他迅速在腦子里盤算起來:

身份不明,能力詭異,有潛在危險。

但是從剛才到現在,沒有對自己發起攻擊,看起來沒有攻擊性不強,容易控制。

她的“能力”太有用了,比如……催熟可食用的植物?或者,能感知什么?

他想起了地下冷鮮庫。如果里面真有好東西,說不定需要她這種“特殊體質”探路。就算沒用,把她帶到交易點,賣給那些搞“神秘主義”的聚落,也能換點物資。

怎么算都不虧。

陸沉放下槍,從背包里掏出一截麻繩。這繩子是他用汽車內胎剪的,很結實,勒在皮膚上能嵌進肉里。“起來。”他說,語氣不容置疑。

女人睜開眼,看著他手里的繩子,沒動。

“要么跟我走,要么現在死。”陸沉的聲音冷了下來。他沒耐心跟一個來歷不明的怪人耗著,再過一個小時,蝕變者就要出來了。他舉起消防斧,斧刃在手電光下閃著寒光,“選一個。”

女人的目光在斧刃上停了兩秒,然后慢慢站起身。她的動作很僵硬,像個上了發條的木偶,站直后比陸沉矮了半個頭,微微垂著眼,一副任人擺布的樣子。

陸沉挑了挑眉,有點意外她這么聽話。他走上前,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把繩子纏了兩圈,打了個死結。她的皮膚很涼,像剛從冰水里撈出來的,沒有一點溫度。

“既然你不說你是誰,從現在起,你叫‘零’。”陸沉拽了拽繩子,確定夠緊,“少說話,少惹事,明白嗎?”

零沒回應,只是被他拽著往前走時,腳步有些踉蹌。她的裙擺太長,拖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塵和碎石,卻沒被勾破——陸沉注意到,那些尖銳的碎玻璃和鋼筋,像是有意識似的避開了她的裙擺。

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但沒再多問。廢土上的怪事多了去了,只要能利用,管她是什么來頭。

兩人走到通往地下倉儲區的入口,那里的門是鎖著的,是那種老式的防爆門,上面有個轉盤密碼鎖。陸沉試了幾個常用的密碼——“123456”“000000”“111111”,都不對。

“嘖。”他咂了下嘴,有點煩躁。這種密碼鎖,要是不知道密碼,只能用炸藥炸開,但動靜太大,會引來蝕變者。

他正琢磨著要不要放棄,手腕突然被拽了一下。是零,她正指著密碼鎖旁邊的墻壁。陸沉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那里有塊墻皮脫落了,露出后面的磚面,上面用指甲刻著幾個模糊的數字:“850617”。

這是……密碼?

陸沉半信半疑地轉動密碼鎖,輸入那串數字。只聽“咔噠”一聲,鎖開了。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零。她還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眼神空茫地看著前方,好像剛才只是隨手指了指無關緊要的東西。

“她很熟悉這里嗎?”陸沉看著零心里默默想著,拉開防爆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一股更冷的空氣涌了出來,帶著消毒水和肉類腐爛混合的味道。

他打開手電往里照了照,是條長長的走廊,兩邊是一個個緊閉的冷庫門。

“你先進去。”陸沉推了零一把,讓她走在前面。如果里面有危險,讓她先探路。

零很順從地走了進去,白色的運動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輕輕的腳步聲。陸沉跟在她身后,保持著三步的距離,霰彈槍隨時待命。

走廊盡頭有個最大的冷庫,門是開著的,里面黑漆漆的。陸沉讓零停下,自己上前一步,用手電掃了一圈——里面堆著不少紙箱,上面印著“凍豬肉”“凍雞腿”的字樣,但大部分箱子都破了,里面的東西早就腐爛成了黑色的淤泥,散發出惡臭。

“媽的。”陸沉低罵一聲,有點失望。看來是白來了。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零突然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用手掀開了最底下的一個紙箱。

麻繩將她的手綁在了前面,并未綁在后面,不知道為什么,陸沉接觸她的瞬間,就很自然的將手綁在了前面。

再看她翻找的箱子,箱子里沒有肉,只有幾排用錫箔紙包著的東西,上面印著紅十字標志。

是抗生素!

零把抗生素遞給陸沉,白皙的手臂上看不到一點被廢土侵蝕的痕跡,她舉起的手臂和陸沉舉起的槍支,互相僵持,似乎陸沉不接,她會一直舉著。

什么情況!陸沉心一驚,自己應該把她的手綁在后面的,怎么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沉見她似乎沒有攻擊的意思,快速接過抗生素,眼睛一下亮了。

這種東西在廢土上比黃金還值錢,一支就能換半箱壓縮餅干,或者一把好槍。他快步走過去,拿起一盒看了看,生產日期是“大崩塌”前半年,保質期兩年,現在雖然過期了,但總比沒有強,懂行的人愿意收。

“不錯。”他把抗生素塞進背包里,又在周圍翻了翻。翻找過程中,零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一直在幫陸沉找著物資,就像一個正常的少女一般。

他們找到幾箱沒開封的罐頭,都是水果味的,雖然甜得發膩,但能補充維生素。

收獲不小。陸沉滿意地拍了拍背包,重量增加了不少,但值了。

他站起身,剛要叫零走,突然聽到走廊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爬。

陸沉的臉色瞬間變了——是蝕變者!它們怎么來得這么早?

他立刻關掉手電,拉著零躲到冷庫門后,屏住呼吸。

黑暗里,那聲音越來越近,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還有……爪子刮擦地面的聲音。陸沉的心跳得飛快,他能感覺到身邊的零身體很穩,沒有一絲顫抖,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變化。

一只蝕變者走了進來。

借著從走廊透進來的微弱光線,陸沉看清了它的樣子——大概有兩米高,四肢著地,皮膚是深灰色的,布滿了褶皺和疙瘩,背上長著骨刺,腦袋像被敲扁的西瓜,只有一只眼睛,長在額頭中間,發出幽幽的紅光。

是“獨眼”,蝕變者里比較常見的種類,但速度很快,力量也大。

獨眼似乎聞到了活人的味道,停下腳步,轉動著腦袋,四處嗅探。它的眼睛掃過冷庫門口,離陸沉和零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

陸沉握緊了霰彈槍,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在等,等獨眼轉身的瞬間,扣動扳機,打它的眼睛——那是它的弱點。

就在這時,零突然動了。

她沒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抬起手,朝著獨眼的方向,輕輕揮了一下。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只原本兇狠的獨眼,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氣,動作猛地一頓,額頭中間的眼睛里紅光迅速黯淡下去。它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身體開始抽搐,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剝落,最后化作一灘黑色的粘液,滲進了水泥地縫里,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

陸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不是沒殺過蝕變者,用槍,用刀,用陷阱,甚至用同伴當誘餌,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不費吹灰之力,甚至沒碰到對方一下,就讓一只兇殘的獨眼憑空消失了。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猛地轉頭看向零,她已經放下了手,重新恢復了那副空洞的樣子,仿佛剛才揮手的不是她。

“你……”陸沉想問什么,卻發現喉嚨有點干,說不出話。

零沒有看他,她的目光落在冷庫角落里,那里有一株從墻縫里長出來的小植物,葉片是深紫色的,上面還帶著露珠。

陸沉的心跳慢慢平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強烈的情緒——不是恐懼,是興奮。

他撿到寶了。

這個叫零的女人,比他想象中更有用。她不僅能探路、找東西,還能對付蝕變者。有了她,他能在這廢土里活得更久,甚至……活得更好。

“走了。”陸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他拉了拉,綁住她的麻繩,他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里,把這個“秘密武器”藏好,不讓任何人發現。

零被他拽著,踉踉蹌蹌地走出冷庫,走過那條長長的走廊。經過剛才獨眼消失的地方時,陸沉特意看了一眼,地面干干凈凈,只有一點潮濕的痕跡。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零。她的側臉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很柔和,手腕上被剛才麻繩勒出了一圈紅痕,但在她崩斷的過程中,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

就在這時,零突然停下了腳步。

陸沉皺眉:“怎么了?”

零抬起頭,看向走廊盡頭的出口,灰色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外面,”她說,聲音依舊很平,“有東西。”

陸沉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他側耳聽了聽,外面一片死寂,什么聲音都沒有。

是她的直覺?還是……她能感知到什么?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相信她。在廢土上,謹慎總沒錯。“躲起來。”他拉著零,躲到走廊旁邊的一個小隔間里,那里原本是放工具的,空間很小,只能勉強擠下兩個人。

他關上門,只留下一條縫隙,握緊了霰彈槍,盯著外面。

過了大概五分鐘,外面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陸沉的瞳孔一縮——是拾荒者車隊!而且聽引擎聲,不止一輛。

“媽的,是‘禿鷲’那幫人。”他低聲罵了一句。禿鷲是附近一帶最臭名昭著的拾荒者團伙,心狠手辣,搶東西從不留活口。

引擎聲停在了超市門口,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老大,超市到了。”一個粗啞的聲音說。

“給我去搜物資!”另一個聲音更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尤其是地下倉儲區,老子得到消息,這里有好東西。”

腳步聲越來越近,朝著走廊這邊來了。

陸沉的呼吸屏住了。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零,她靠在墻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怎么辦?硬拼肯定不行,對方人多,而且有槍。

就在他急得滿頭大汗時,零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向隔間的墻角。那里有個通風口,格柵已經銹爛了。

陸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伸手去掰通風口的格柵,很輕松就掰了下來。里面是狹窄的通風管道,只能容一個人爬行。

“進去。”他低聲對零說,把她往通風口推了推。

零沒動,只是看著他。

“快點!”陸沉急了,外面的腳步聲已經到了走廊入口。

零這才鉆了進去,動作不算靈活,但剛好能通過。陸沉緊隨其后,爬進去后,又把格柵重新蓋好。

他剛在管道里趴穩,就聽到隔間的門被一腳踹開的聲音。

“老大,這里被人翻過了!”

“搜!再給我仔細搜!任何角落都別放過!”

手電光透過格柵的縫隙照了進來,晃得陸沉睜不開眼。他死死地捂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同時感覺到身邊的零身體很穩,連呼吸都沒有變化。

管道里很暗,只有一點光從格柵透進來。陸沉能聞到零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是汗味,而是一種……很淡的,像雨后像雨后被翻松的泥土味,混著點青草剛抽芽的腥甜。

陸沉愣了愣。在廢土待得久了,鼻腔里灌滿的不是灰霧的鐵銹味,就是腐肉的酸臭味,這種干凈的、帶著生機的氣息,幾乎快要被他遺忘了。

他側過頭,借著那點微光看向零。她還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剛才在冷庫里,她揮手讓蝕變者消融的畫面突然鉆進腦子里,陸沉喉結動了動——這女人身上的謎團,比他想象中還要多。

外面的翻找聲漸漸遠了,看來禿鷲們沒發現通風管道。陸沉松了口氣,緊繃的肌肉終于放松下來,后頸卻突然一陣刺痛,是剛才太緊張,舊傷又犯了。

他嘶了一聲,下意識地想去揉,手腕卻被輕輕碰了一下。

是零。她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正用那只沒被捆著的手,指著他的后頸。“傷了。”她語氣平平地說。

“和你沒關系。”陸沉沒好氣地揮開她的手,零沒再說話,只是收回手,重新靠回管道壁上,閉上了眼睛。

陸沉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覺得有點煩躁。他從沒想過要關心誰,也不需要誰來關心自己,這女人的“多管閑事”,讓他渾身不自在。

又等了大概十分鐘,確定禿鷲們已經離開,陸沉才小心翼翼地推開格柵,先探出頭看了看,確認安全后,才示意零出來。

兩人爬出通風管道,陸沉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剛要拽著零往外走,卻發現她正蹲在地上,盯著剛才禿鷲們踩過的地方。那里有幾株被踩爛的野草,綠色的汁液濺得到處都是。

零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些殘破的草葉。

陸沉皺了皺眉,正想罵她磨蹭,卻看到那些被踩爛的野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挺直了腰桿,殘破的葉片邊緣,甚至冒出了新的嫩芽。

他的腳步頓住了。

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幻覺,也不是巧合。這個叫零的女人,真的能讓植物起死回生。

一個念頭突然竄進陸沉的腦子里——如果……如果她能讓莊稼活過來呢?

廢土上最缺的就是食物。輻射讓土地寸草不生,人們只能靠舊時代的存貨和變異生物茍活。如果有一片能長出糧食的土地,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權力,意味著生存的資本,意味著……他再也不用像條野狗一樣,在廢墟里搶一口吃的。

陸沉的呼吸有點急促,他看向零的眼神變了。不再是看一件工具的審視,而是像在看一座深埋地下的金礦。

“走了。”他再次拽著零的手,這次的力道卻不自覺地輕了些。

兩人走出地下倉儲區,外面的灰霧好像淡了點,能勉強看到遠處的天際線。陸沉看了看天色,決定先找個地方過夜,等明天天亮再回自己的據點。

他帶著零往超市后面走,那里有個員工休息室,門窗還算完好。推開門,里面積滿了灰塵,墻角結著蜘蛛網,但至少能擋風。

陸沉把背包扔在地上,從里面掏出一塊壓縮餅干,掰了一半塞進嘴里,慢慢嚼著。他看了一眼零,她正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

“餓嗎?”他隨口問了一句,其實沒指望她回答。在他看來,這女人大概不需要吃東西。

零轉過頭,看著他手里的餅干,沒說話。

陸沉挑了挑眉,把剩下的半塊扔了過去。“拿著。別餓死了,我還指望你干活呢。”

零接住餅干,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玩意兒,卻沒吃。

陸沉也不管她,靠在墻上閉目養神。今天的收獲不錯,找到了抗生素和罐頭,還撿到了零這個“寶貝”。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讓她的價值最大化。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很輕,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睜開眼,看向零。她還站在窗邊,手里的餅干放在窗臺上,而她的指尖,正有一滴透明的液體滴落下來,落在窗臺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是眼淚?

陸沉愣了一下,剛想細看,零卻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眼睛里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濕潤的痕跡。

大概是錯覺吧。陸沉想,或許是窗縫里滲進來的水珠。

他重新閉上眼睛,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撓了一下。

這個叫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

夜色漸深,灰霧再次濃了起來,將整個世界都裹進一片死寂的灰白里。只有那間小小的休息室里,還亮著一點微弱的光,映著兩個沉默的身影。

陸沉不知道,在他睡著的時候,零走到了他身邊,蹲下身,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后頸的傷口。那里的皮膚,正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慢慢愈合著。

而零的指尖,閃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綠光,像一粒被遺忘在塵埃里的種子,正悄悄等待著破土的時刻。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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