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默默地拎著包在大街上游走，那是那地，她的心仿佛硬深深被撕裂了。

親人和莫承，她根本無從選擇或舍棄。不是沒想過都守著，可是仿佛現實一點兒也不憐憫這擁有著七情六欲的眾生，一定要讓他們痛苦地抉擇。

放棄莫承這樣的決定早已在心底瘋狂滋生，可是，卻根本無法真正地決下心。

她很喜歡夢，夢里仿佛沒有任何痛苦，只是靜靜地，仿佛置身事外。

可她明白，她無法永遠那般。遲早需要做決定，她不敢去找莫承或是父母，她害怕她的心不停地動搖。

于是她去找了茜茜。

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也幾乎是唯一一個。

茜茜現在還是單身一個人，如今正在英國牛津作碩博連讀。

她是一個理智且冷靜的人，平時如此，學業上亦如此。

接到林云的電話時，她卻也詫異了。

“云云，如果是我，我會選擇親情。”

她最后只是這樣答復了林云。

林云咬了咬牙，努力不再去想莫承的好，不去想莫承給她帶來的快樂與生活里的絢爛光芒。

她想，也許她決定了。

短短七個月，比起二十個春秋，還是遠遠不及的。

她想，也許她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放棄莫承，忘記愛情。

即使做了決定，她的心緒始終繁雜地纏繞在一起，她僅僅關著自己的心門，就這樣，過了將有一個月，都是那么風平浪靜。

————

莫承靜靜地看著池里的一攤血水，微微勾起一模笑容，蘊著絲絲涼意。

他平靜地漱了口，回到客廳里，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凝視著桌上的白紙。最后只是闔了眼，靠在沙發上。

一陣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有些沉悶的寧靜氣氛。

莫承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的一個月未見的姓名，面上毫無波瀾，只是輕輕用手一劃，發出一個略微沙啞的單字。

對面傳來了一句話：“莫承，我們談談吧，樓下瀾笙咖啡廳見。”

莫承沒有答話，對面沉默了一兩秒后，傳來嘟嘟的聲音。

莫承隨手披起大衣，頓了頓，將桌上的紙收進了抽屜里，抿了抿嘴，又抽了兩張濕巾放進口袋，隨即踏上鞋，出了門。

林云絞緊雙手，坐在咖啡廳里。莫承略微沙啞的聲音聽的她心里一緊，她別過頭，緊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去想……畢竟，已經下了決心。

莫承的身影還是那般高大，林云望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至于是哪兒，她也不想去思考，許是太久不見了。

莫承的嘴角掛著微笑，坐下后，同以往一樣溫和地開口：“許久不見，你最近好嗎。”

林云輕輕點了點頭，強壓心里的苦澀，淡淡地開口：“我很好，也想通了些事情……你，要不要喝些什么？”

莫承微微一笑：“隨意，什么都行。”

林云一招手：“服務員，兩杯卡布奇諾。”

之后，是長久的寂靜。兩個人很默契地維持著這份平靜，直到熱氣騰騰，散著淡淡香氣的咖啡端了上來。

林云略微尷尬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入口，是苦澀的味道。林云差一點就沒有忍住將淚水逼進眼眶。

莫承只是平靜地望著她，深邃的目光看得林云有些不自在。她放下咖啡杯，望著莫承：“你……怎么不喝咖啡？”

莫承的目光一瞬間凝滯，不過隨即恢復如常。他笑了笑：“只是沒有什么胃口。”

林云輕輕哦了一聲。在心里過了無數遍的話語，此刻硬生生地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今天，你約我出來，有什么事嗎。”

莫承開口打破了寧靜。林云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抖，咬了咬唇，盯著咖啡杯，像是用盡全身氣力開口：“莫承，我想……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到嘴的話，最后還是變了。林云暗自罵著自己的懦弱，她仍是希望莫承給她勇氣，讓她繼續堅持下去。

可下一秒莫承的反應卻讓她愣住了。

還是那么輕柔的語調，就這樣傳入林云的耳朵。在林云聽來，是前所未有的刺耳。

“那么，就斷了吧。不用糾結，多好。”

林云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莫承的臉上仍然掛著一抹笑容，林云愣愣地盯了半晌，最后搖著頭，喃喃自語：“怎么會呢，不會這樣的，為什么會這樣……莫承，你不是說你不會放手嗎……為什么啊……莫承，你說過你不會放手的對不對。你怎么可以先反悔，你怎么可以……”

莫承卻用極其平靜的語氣再一次開口：“小云，這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知道……你很糾結，很痛苦……”

林云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是啊，這不正是她想看到的結果嗎。斷了，是最好的結果……

莫承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又過了許久，林云略微哽咽的聲音傳入莫承耳畔：“這樣挺好，我們還能做朋友，對不對。”

莫承一頓，最后輕輕點了點頭。

林云笑了，起身抱住莫承……她在心里暗暗地想：“阿承，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我好愛你啊。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做朋友，其實也挺好……”

莫承的身體是僵硬的，他任由林云抱著，忍著將她攬入懷里的沖動，緊緊地握住了拳，又無力地松開。

林云漸漸松開了胳膊，拎起包，沖著莫承一笑：“雖然做不成愛人，不過能做成朋友，還是不錯的。”

隨后，她逃似的離開了咖啡廳。

莫承看著林云的身影遠去，取出濕巾，唑了一口血水，包裹起來，也漸漸起身，離開了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