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二虎來了,找小妹有事。
雖然是找小妹,他可是掐著點——大梅上班的點,來的。
二虎穿了件豎條紋的短袖襯衣,配一條深色的長褲,寬口的皮鞋。看上去如玉樹臨風。他咋咋呼呼地喊著小妹,眼睛卻捕捉著大梅,抓住時機和正要出門的大梅寒暄了兩句,又陪著她走到大路口,似乎忘了找小妹說正事。
“二虎哥,你找我啥事!你確定是來找我的吧?”見二虎到底沒有跟著姐姐去上班,小妹嘻皮笑臉地問他。
二虎笑了笑,道:“當然是找你啦。”
“小妹,你畢業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目前,啥打算也沒有。你是不是有啥打算啊!”小妹快人快語。
“哦,我叔讓我問你下,愿不愿意到苗圃廠幫忙?”
小妹沉默了一下,沒有做聲。
“這兩個月,苗圃廠的生意有些好轉,缺人手。你知道的,我叔這個人比較挑,一般的人也入不了他眼。”
小妹心里可不想去摻和他叔的事情。她微微一笑,道:
“二虎哥,那苗圃廠有你出謀劃策,你叔還嫌不夠?就我這樣的去了,到時落了朵花、掉了片葉子,他可虧大了。”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二虎見她無意,也不再追問。
不過既然提到以后的打算,小妹還是很愿意請教二虎的。
小妹將她在省城的遭遇前前后后說了一遍,二虎認真地聽她講完。
“找工作沒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招聘會上一般的公司不可能當場就許諾錄用你的,總要等個幾天才有音訊,這很正常。”二虎說。
“他們都是說要等通知,這個叫我等,那個叫我等。我聽著就懸。”
“你這性子,確實等不得的。”
“那他們怎么聯系你,你有留電話吧?”二虎急切地問。
“沒有。有幾家感覺還行的,我抄了他們的電話,準備過兩天打過去問問。”
二虎有點吃驚,他立馬拿出那黑乎乎的手機,要她馬上打過去。
小妹不愿意用他的手機,再三推辭,二虎只當她客氣,兩人好一番推讓。她忽然想起那家神神秘秘的公司,她還上心著。她吃不準到底要不要問問二虎。那張讓人亢奮的紙,現在還躺在她的口袋里呢。
猶豫再三,她還是忸忸怩怩地掏出了那張“致富”的紙。
二虎接過去還沒看完,就使勁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毫不客氣地開罵:
“小妹!真有這么好的事還請你去干嘛?看你以前蠻機靈的,跑出去讀了幾年書,就長了這點見識?你要真去了,你姐還不知道急成啥樣?”
“你就知道我姐急,我父母就不急啊?”小妹心里有點窘,嘴上卻不饒人。
“你這猴子!”二虎被她說中了心思,卻也惱不起來。但他想起一件事情,覺得必須警告她一下。他有個高中同學,就是被這種坑人的什么公司騙過。二虎每每想起來都心有余悸。
他急急切切地講給小妹聽。
二虎有個叫東東的同學,接到了他一個遠親的電話,說的和那紙上寫的不差,將他騙了出去。他當時去的時候,因為說是薪水待遇都很高,家里特地為他買了部手機。
他剛到那地的時候,家里面給他打過一次電話,當時打通了,可只說了幾句,那邊就掛了。后面無論怎么撥打也無人應。
這邊家里面炸開了鍋。有的說是報警,有的說是直接去那邊找。可都是有老有小的人,不能說走就走的。后來還是報了警,可警察也沒辦法,因為他不是在這邊丟的,沒法立案,讓他家人去那邊報警。
當時那個急的啊,他們家人都開始哭天嗆地了。好在急中生智,有那頭腦冷靜的給出了個主意。叫他老子找一部手機,給他兒子發個信息試試。信息一發出所有人都靜靜地等著。
“小妹,你怎么了?”二虎看見她一動不動縮在角落,連忙問她。
小妹擺擺手,要他繼續說。
短信息倒是回過來了,只有一個字——好。
每一個人都仔仔細細地將這條消息看了數遍。有的皺眉,有的舒心。有的說東,有的說西,可琢磨著總覺得有些蹊蹺。
按道理說,看到信息,他應該立即來通電話才對。
不管別人怎么開導,東東的父母都提心吊膽地過了好幾天,直到有天下午他兒子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那家伙一回來,就抱著他老子娘放聲痛哭。
“我問了好多次東東,當時是怎樣情形,他都不說,直等過了好久,他才偷偷地告訴我。”
二虎看看小妹尋思應該盡量說得緩和一些。
東東一到那邊的長途車站,就起了疑心。那個車站破舊不堪,不像是開發中的城市。來接他的居然有三個人,兩個是他的表親,還有一個女的,不認識。他們見到他,簡直就像是見到貴客,熱情過度。期間他剛好接到他家里打過去的電話,他當時話沒說完,他那表叔就將他手機接了過去,只說是看看,就那看看的幾分鐘,他的手機已經被做了手腳,所有的來電都被設置成呼叫轉移,本人是不可能再接到電話的。這是東東后來才知道的。
虧他到底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不能以一敵三,只能智取,就處處留了心眼。
他們住的地方是一個很舊的小區,后面是條河,左右都是高墻。只有前面一條窄窄的過道通往外面。東東進小區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像照相機一樣,將每一個轉角、每一個樓層清清楚楚地刻在腦中。
當他看到那條信息時不過幾秒,他的表叔又來到他身邊。他發回的信息雖只一個字,卻是極為不易,他知道自己完全處于監控中。
當晚他處處討好表叔,他顯然是三人組的頭。一個晚上的時間對他就是全部,這當中千萬不能撕破面皮。次日一早,他請他們陪他出去買些生活用品。他當然知道,就算不請,他們也會“陪”的。
他出去的時候只帶了身份證,手機和錢,其他的一概不拿。
其實手機他也是為了增加逃跑的籌碼才拿的,手機畢竟是個值錢的東西,誰拿在手里都會動心思的。
他一到集市,假裝逛來逛去,其實是在挑一位忠厚可靠又魁梧的摩的司機。當地人有許多做摩的生意,這個他之前就觀察到了。
等他選好目標之后,他就到離目標較近的地方,故意要買個物件,看來看去,并且讓那個表叔替他拿著手機。等那人琢磨手機的時候,他和那位救命恩人搭上了話。
其間他們如何在那一條條狹窄的巷子里和那些騙子們展開了“官兵捉強盜”,只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如果不是那位恩人的機智和果敢,誰也說不準會有怎樣的下場。
東東只留了回家的盤纏,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將剩余的錢全部給了那位恩人。
小妹聽得是目瞪口呆,二虎很努力地將她拉回了現實。
他讓小妹端端正正地記下了他的手機號碼才回了苗圃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