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來,手機是關機的。白音夏拔掉半只塞在耳朵里的耳機,揉了揉被耳機壓疼的耳朵,理理凌亂的頭發,把枕頭立起來,背靠著。她睜大眼睛看著黑夜,聽著室友們的酣睡聲,失眠了,但不安靜的宿舍才會讓她覺得不那么嚇人。
夜里無光,路燈微弱的光線也打不到宿舍來,音夏心里有事,以至于無法分心去害怕黑暗。坐了好一會兒,她覺得還是想不通這幾天的事情,索性把手機充電。她又忘了,宿舍12點就熄燈停電了。
她不知道現在幾點,唯一能判斷的是過了十二點,天還不會亮。她知道光線再一次照進宿舍時,會是新的一天了,但也是重復而單調的一天。
她的失眠從來沒人知道,除非她主動開口和別人說。她的夢也沒有人知道,她年少的追求,青春的夢想,并沒有那么簡單,也不是那么復雜,她想要的,只是開心而已。
白音夏突然想到了什么,身體抽搐了一下,悄悄地下床,蹲到梁雅的床邊,在她書包里翻充電寶。
音夏想要給手機充電,去逛陳熠維的QQ空間,她強烈地想要了解他,了解他的過去,了解他的一切,盡管那并不能說明一切,但至少她想知道,況且是目前最可行,也是唯一保面子的方法。
充電寶的電量燈就像希望之光一樣,照亮了音夏的期待的雙眼。音夏想,明天起早和梁雅道歉,并幫她充好電,她應該不會生氣的。
過了一會兒,手機開機了。音夏急不可耐地打開QQ,看到置頂聊天和特別關心的他,心里暖暖的,盡管對方不在線。
音夏把枕頭放好,躺回床上,手機屏幕淡淡的亮光和音夏淺淺的笑容,讓黑夜里的宿舍一角散發出不一樣的光芒。
白音夏左手拿著手機,保證它充著電并不會砸到自己。右手食指不停地操作著,點開陳熠維的名片,進入空間,選擇最早的日期:2011年。
音夏的這個QQ賬號是高一才開通的,她的第一條個性簽名是蘇軾《蝶戀花》里的“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總被無情惱”,那時候她不懂這詩的含義,現在也不太懂,只是覺得——寫得好。但是這個好,卻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像暗戀,就像喜歡一個人一樣。
音夏之前也有申請過QQ,在五年級的時候。但世事變遷之后,密碼也丟失了,那些過去的東西她找不回來了,她也不愿意去回憶,于是就讓那些東西隨風消散,不去強求找回密碼。
高一開通新QQ之后,她就遇見了陳熠維。
或許這就是告別過去,開始新生活吧。
2011年,六年級,五年了。
白音夏手指慢慢往上滑,一條一條仔細閱讀,600多條記錄,對她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可她越看越傷心。從那些記錄里,音夏了解到,他初中的時候,喜歡一個女孩,女孩叫李筱,長得清純漂亮,眉目清澈。
他曾為了她自殘,說說配圖摔碗割腕。
這是她從來沒有了解過的陳熠維,也不是別人口中的陳熠維,更不是老師口中的他。難到他有自殘傾向?
音夏又想到自己朋友。朋友在和異地的男朋友提出分手后,那個男生竟然連夜趕來,約朋友到天臺去,然后以死相逼,拒絕分手。朋友不敢賭,怕真出事情,鬧大了不好,只得答應他的條件。
音夏當晚就決定一定要勸分不勸和,看到朋友和她那男朋友吵鬧的架勢,嚇得音夏差點報了警。
后來朋友答應男生再陪他最后一天,就這么坐著就好,第二天各自回學校上課,才沒有造成嚴重的后果。可那一晚,音夏因為擔心朋友,整整一夜都睡不著。
或許大多數男生覺得,這是在表達自己有多愛這個女孩,可以把生命都給她。可是在大多數女孩眼里,這是威脅,這是逼迫,這是沒有選擇的自由和權利的,這也是幼稚的行為,生命是父母給的,絕不可以輕易放棄,愛惜自己生命的男生才最有魅力。
她們不會喜歡這樣輕生的男生,甚至害怕和這樣的男生交往。往往男生在做了這種舉動之后,女孩會更堅定離開的決心,至少音夏和身邊的女孩都是這樣想的。當時她勸朋友分手,不然以后會不停地出現這樣的情況。朋友果然斷的干干凈凈,后來遇見了真愛,現在在一起快一年了。
從后面他發布的內容看,那個女孩并沒有給他機會。那陳熠維會是這樣的人嗎?這種圖也無法判斷是陳熠維的,畢竟沒露臉。
不管怎么樣,那都是他的過去。
那時候只是懵懂的初中,誰也不會想到后來的他竟然這么受歡迎,至少在音夏的眼里是這樣的。
她拒絕過的,竟會是后來白音夏最在乎的,那個陽光愛笑長得好看的大男孩。
這幾年里,他的空間記錄里大多是各種活動、兄弟情誼、舞蹈,繪畫。感情的事,直到了高二······
音夏又想起了他的初吻,內心還是一陣難受。
凌晨四點半,音夏感覺到眼睛干澀脹痛,她也看得差不多了,重點都放在了他的情感經歷上。她摸摸自己微腫的眼睛
,打了個哈欠,關掉手機,終于睡去。
清晨,白音夏并不是被鬧鐘叫醒的。6點鐘左右,妹妹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說昨晚爸媽沒回家。
音夏問,去哪了。
妹妹說不知道,爸媽并沒有告訴她,所以打電話問問姐姐,爸媽有沒有提到過。
沒有。
音夏開始慌了,但也安慰妹妹:“沒事的,可能就是去外婆家了,忙忘了,你有沒有打電話問啊。”
妹妹還是很焦急:“有打啊,但是沒接。”
音夏控制住顫抖地聲音,盡量穩住情緒,安慰妹妹:“這樣啊,那你在家等嘛,沒事的,一會兒我打通了給你說。”
她掛斷電話后,撥了父母的電話,都無人接聽。
似曾相識,這一幕。
原來,陳熠維也是這樣消失的,父母也會不會······
她拍自己的頭罵道:想什么呢,這兩件事根本沒有聯系的。
應該是母親生病了,每次都是這樣,父母生病會不愿意和她說,怕影響到她的情緒,導致成績下降。
所以音夏上高中這幾年來,父母不僅變得“強壯”了,而且很少吵架了,初二成績一落千丈就是血的教訓,他們不會去影響音夏的成績。
音夏眼里噙著淚,悔恨自己為什么要想那么多,父母辛辛苦苦為了自己而奔波,從來也只報喜不報憂,而她呢,總想著這些情情愛愛,她覺得不應該,親情才是永遠不會變的。忽冷忽熱的也不會是親情。
洗臉的時候,電話鈴聲響起,音夏匆忙擦干手,準備接電話,這時,一束光照進宿舍,破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