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到秦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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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再滿腔少女心萌動，第二天開始正式拍攝以后，秦恬還是一下子就從粉紅色的幻想氣息里抽身而出了——

白天的王俊凱仿佛與夜晚截然不同，他在人群簇擁中是很顯眼的存在，根本不需要擰著眉裝作冷酷，或者勾著唇偽裝狂狷，他只靜靜站在那，眼神無波無瀾，你就能感覺到他與生俱來的矜貴，與你是那么不同。

秦恬收拾好攝影器材到集合地點時，王俊凱正夾著根煙，同身邊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中年男子說話，旁邊的助理小妹告訴她那是王俊凱在日本認識的演員朋友，不過秦恬并不認得他的面孔。

原來他抽煙啊。

秦恬低頭調整單反的參數設置，心不在焉地想。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感覺到，王俊凱已經是個25歲的成年人了。

很奇怪，明明秦恬自己比王俊凱小，但在秦恬記憶里，王俊凱卻還依然是那個17歲的少年，用慵懶的聲調唱黑暗騎士，在暗暗的燈光底下跳令人血脈噴張的舞蹈，他成天有讓人覺得很可愛的想法，大家都叫他“俊俊”、“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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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好像在秦恬面前唱著歌囂張地走過去了。

醒醒吧，它用很誠懇的聲音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都已經過去快八年了。

哪有什么一成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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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拍攝不是很順利。

秦恬回到旅館的時候，真的只想徑直栽進被子里一睡不醒。

首先是王俊凱指出這不是他想要的“感覺”，而且秦恬太愛用大光圈這種作弊式的攝影手法，接著，黃合也說照片看起來比較平淡，并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雖然最后以“秦攝影師可能剛到日本有點水土不服休息一下就好了”這種牽強借口做了收尾，秦恬還是覺得身心俱疲，活像穿越了一整天火線，現在只要再放根稻草，她就能“砰——！”地一聲，砸倒在地。

其實她知道問題出在哪。

她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甚至隱隱對王俊凱產生了抵觸感。

——對模特有抵觸心理的攝影師能拍出什么好作品？攝影是有靈魂的東西。

那么秦恬的抵觸感又從何而來呢？

她揉了揉頭發，心中滿是焦躁和煩慮。

這是很多有過追星經驗的人都會有的毛病，她們在迷戀一個鮮亮明星的時候，大多會迷戀自己附加在這個明星身上的“聯想”，而秦恬可能就是犯了這個忌諱：

她不能接受自己年少時覺得干凈、透徹的少年，長大以后會夾著根煙，表情老成又冷漠，可能還夾雜一點世故地與朋友聊事的畫面。

雖然秦恬不喜歡聞到煙味，也挺排斥身邊任何人抽煙，但事實上，若是真的有人抽了，她也只會損一兩句，只要對方不在自己周圍抽，她是不會因為這種事就排斥甚至厭惡對方的，區別只在于——

別人可以吸煙，王俊凱不可以。

他的手只能彈吉他，只能撥動樹葉，絕不能夾那種不夠“優雅”的東西。

她把自己對王俊凱無中生有的想象強硬地附加在王俊凱身上，如果對方沒有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她就會莫名其妙地失望，甚至憤怒。

可是他與你有什么關系？

你自己誤讀了他，卻還怪對方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么？

躺在榻榻米上越想越焦躁，秦恬終于還是決定外出散散心，正好旅館里有溫泉，她取上浴衣，就往寫著大大的“湯”字的旗幟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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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倉本就是個安靜的城市。

此刻又是旅行淡季，再加上他們住的旅館價格不菲，還位于半山腰上，秦恬走進專門為女性開辟的溫泉池的時候，里面居然空無一人。

沒人也好。

她現在心情不佳，本來也不是很想與陌生人寒暄。

一邊時不時劃著池里的溫水，秦恬焦躁的心情終于因這初夏的流水而略微放松了一點下來。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必須馬上調整過來，畢竟把所有的元素通通拋到腦后，工作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也是最應該做好的事情。

她和王俊凱的短暫緣分只有半個月時間，在這個期間她不應該抱著這樣的心情與王俊凱一起工作，——更何況，王俊凱并沒有欠她什么。

一切都是她戲多。

“戲多”——

這個詞忽然戳中了秦恬的某個點，她彎起嘴角，心里幽幽地想道，是啊秦恬，可不就是你自己戲多么？

她一瞬間想開了許多，所以聽到隔壁對男性開放的溫泉池傳來的歌聲時，還饒有興致地跟唱了兩聲：

“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

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秦恬跟著那不請自來的演唱者小聲哼唱了幾句，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起來，這個歌聲好像……有點耳熟。

她周身一頓，哼唱的聲音馬上停了下來。

然后某道聲音從時間隧道的另一頭以光速飛來，把秦恬的心拂得軟乎乎的，像一團乳白色的溫柔云，跟著風一路飄到某顆常青樹上方，再下起零星點點的雨。

雨滴落在地上，叮咚、叮咚。

叮咚。

那是秦恬最喜歡的詩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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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童年的蕩秋千隨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王俊凱唱完一段，又倒回來重頭唱了起來。

聲音清冽婉轉，如同夏日一碗冰銀耳湯。

因為今天拍攝成果不佳，他們天還沒黑就回旅館了，這會夕陽掛在天邊，從秦恬這個溫泉池抬頭看，天空呈現出很迷幻的紫粉色，像精心調出的水彩，或薄或厚地抹勻在淺藍色之上。

王俊凱的歌聲還在繼續，昭顯出主人此刻輕適的心情。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間你怎么看不見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秦恬慢悠悠把手搭在了池邊，心里忽然一片寂靜。

她想她又重新愛上王俊凱了。

不同于以往那種肆意添加了自己的想象，近似于瘋魔的迷戀；秦恬在這個紫粉色的傍晚同記憶里的自己還有王俊凱握手言和，她忽然拋卻了今天的種種不忿——王俊凱從來就不是她的，也不可能完全是她想象中的模樣，盡管她那樣喜歡他，未曾謀面的年少歲月，“王俊凱”這個名字就像一顆大白兔奶糖，可以隨時叫秦恬開心起來。

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是純粹又自由的風。

這風獨自路過了冰雪地，才抵達如今的黃金塔；他時而沉默，時而又活潑；他把天真和世故雜糅一體，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附會和理解。

他想唱歌的時候就唱歌，在獨自一人的時候，他會偷偷露出最快樂的模樣，他本無意叫某個人偷走這快樂，但偶爾窺得的秦恬卻會心一擊。

“咻——！”

你是我特別喜愛的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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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期，未完待續】

【作者：卷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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