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話不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以后,兩個人順著繩索向湖底潛去……
兩人手里的燈在四處探照著搜尋孟良的身影,終于黃彬一次不經(jīng)意地探照,兩人在后方某處發(fā)現(xiàn)了拼命掙扎的孟良的身影。
抓到了救命草一般,也看到兩人的孟良拼命拉扯著繩索。
黃彬和李帆飛快地游向了孟良。
李帆拼命想將他托起,可是有股重重的拉力拉住了他,任憑李帆如何用力,竟是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黃彬忽然拍了拍李帆的肩膀,手上的燈向下照去,順著燈光,李帆發(fā)現(xiàn)了孟良無法動彈的原因————水草!?
真的有水草?!自己剛才明明沒有發(fā)現(xiàn)……
將孟良交給黃彬,李帆翻身潛了下去,手掌輕輕撫過的時候,李帆詫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下竟然全是漂移的水草!剛才明明沒有的!
李帆摸上了孟良的腳,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幫他解開水草,孟良停止了踢動。握住了對方的腳,李帆開始費力地和纏住對方的水草奮斗。可是……
這個感覺……真的是水草?手在顫抖,在發(fā)覺那個東西像什么之后…
李帆強迫自己鎮(zhèn)定,然后左手舉起了手電筒,照向自己的手下……
李帆終于看清了,密密實實纏繞住孟良腳踝的竟然是頭發(fā)!
長長的頭發(fā)!
李帆的手就這樣僵住了,李帆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爬上來,李帆眼睜睜地看著……有一雙手摸上了孟良的腳,就在自己的手旁邊…….
李帆瞪大了眼睛!下水的包括自己只有三人,其中,孟良還在掙扎,黃彬就在自己上方,那么……抓住孟良腳的人是……
李帆顫抖地將手里的燈緩緩對上了自己對面……
頭發(fā)!長長的頭發(fā)!
李帆只看到絲狀的物體,好像某種有生命的生物,順著水流飄搖在水底,然后,透過那層層的黑色發(fā)絲,李帆看到一只眼睛……
對方在瞪著自己!
純?nèi)缓谏床坏窖郯椎难劬Γ瑳]有任何感情在里面,看到那只眼睛的一剎那,李帆哆嗦了一下。那雙手將孟良的腳越握越緊,感覺不對的孟良重新開始拼命掙扎起來。
氧氣!氧氣快要沒了!
捂住自己的鼻子的剎那,李帆手上的燈掉了下去,翻轉(zhuǎn)著掉了下去,墜入湖底。
李帆掐了自己一把,不行!絕對不能發(fā)抖!
那個“東西”、那個“東西”想要把孟良拖下去!想到這里的時候,李帆鐵了心,反手扣住了握住孟良的那只手,雙手用力狠狠地將對方掰開!
忽然的鎮(zhèn)定,李帆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小刀,摸出小刀將孟良腳踝上面的“水草”一刀兩斷的時候,李帆感到一股大力,孟良被拖了上去!
幾乎是同時,李帆感到自己的腳被拉住了,心下一驚,嘴里最后一口氣就這么吐了出去,感到大量的水從口里涌進來,李帆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體忽然變得沉重,李帆
不能阻止自己身體的下沉,感到肺被水侵入的時刻,李帆暈了過去……
“你醒了?!”李帆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眾人關(guān)切的眼光。“我……”李帆想要開口,可是開口卻是嘶啞不成音。
“別說話了!學(xué)長你暈過去了,幸好黃彬把你拉上來了!嚇死我們了……”
李帆看看四周,黑暗一望無際的,還是自己陌生又熟悉的湖邊,李帆點了點頭,對著旁邊的黃彬輕輕道謝
“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里……”嘴上說著,李帆吃力地挪動手臂,動作間李帆忽然感到了手中的異物感,不著聲色地,李帆將其輕輕收進了口袋,在學(xué)弟的攙扶下勉強站了
起來。
最后深深看了眼黝黑的湖面,眾人正要離開,忽然……
“大家……”突如其來的呼喚,熟悉的聲音,眾人心里一驚的同時紛紛僵硬地回轉(zhuǎn)脖子,只見,黑暗中扒開草叢看著眾人的男人,不是大家“打撈”了一晚上的楊志華是誰?!
“學(xué)長?!”理所應(yīng)當?shù)模娙巳渴且桓币姽淼哪印?
“什么?!溺水是假的?!”看著楊志華,眾人異口同聲道。
“我……真是沒想到你們會做到這一步啊。”抓著頭,楊志華笑著。“我……只是想和你們開個玩笑而已……”
“這么說……你上午根本沒有溺水?”看到楊志華點頭,眾人終于傻眼。
“啊!學(xué)長,雖然你平時就很喜歡惡作劇,可是這次的惡作劇可是開過頭了!”抓著頭,撣撣身上剛才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大頭張嘟囔著,扶起了地上的孟良。
“你看看,阿東為了你連命都差點都搭上,阿東,回去宰他一頓好料!”大頭說著,說到最后,大家的氣氛已經(jīng)儼然和樂。
除了孟良,李帆看著楊志華,心里忽然覺得有點奇怪。
孟良面色蒼白著,點著頭,可是表情卻明顯僵硬。
“阿東!怎么了?還是不舒服?啊!學(xué)長你看阿東的臉好蒼白啊,阿東你很冷么?怎么起了這么多雞皮疙瘩……”胖子還在大吼大叫。
看著孟良,楊志華摸著頭笑了,“阿東,真沒想到你對我這么好,我真的被感動了……”楊志華說著,看著一直低著頭的孟良,輕輕拍了拍孟良的胳膊,誰知對方在被碰觸
的剎那忽然驚跳一下躲開。
“我、我沒事,我們回去吧……”孟良在眾人的攙扶下走在了前面,他的腳步很急,幾次都要摔倒,多虧了旁邊的伙伴將他扶好。
楊志華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撇了撇嘴,“真是的,不就是想和你們開個玩笑么?見到我和見到鬼似地……對吧?學(xué)長?”
忽然回過頭,楊志華對著旁邊的李帆微微笑了。
大概是嫌空氣太過潮濕,楊志華解開襯衫的扣子露出了胸膛,忽然看到了什么,李帆忽然問:“楊志華,你的肚子……”
李帆注意到,楊志華的腹部有一塊紫痕……
“這個么?哎?你不提醒我我都差點忘了!啊!我要找阿東算帳!我在水里想要逃走、悄悄躲起來的時候啊,正好阿東過來了,本來擔心被抓到就嚇不到你們了,誰知那家伙非
但沒看到我,最后甚至踢了我一腳都沒發(fā)現(xiàn),那一腳真是差點把我真的踢死!一定是救我的人為了幫我逼出腹部的水做急救留下的……糟糕!”
楊志華說著,大聲吼著前面的孟良要他負責;他笑著,臉上看起來卻不是真的責怪。
“你的后背上……也有……”看著脫掉上衣要自己幫忙檢查的楊志華,李帆躊躇地說出自己的觀察結(jié)果。嘴里說著,李帆皺起了眉頭。
“那個我就不知道了,誰在背后推我了?大頭是不是你?安小楠,是你?還是……小北寶貝啊?呵呵─”楊志華笑著,重新套上了衣裳。
攝影協(xié)會的眾人決定在李帆這里最后度過一夜,天一亮立刻離開。
虛驚一場之后的眾人頓時感到勞頓,簡單地洗漱之后,大伙兒紛紛上床休息,準備養(yǎng)足精神第二天好趕路,大家是真的累壞了。
“我用完了,換你。”用毛巾抹著臉上的水,楊志華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么不同。
孟良怔了怔,看著楊志華說完便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面色陰霾。
看著楊志華的背影很久,直到對方消失在段家的走廊,孟良才收回視線走向水盆。
這種偏僻的鄉(xiāng)下人家沒有什么洗手間之類的高級玩意,在水缸旁邊放一個木盆便是了,看了看木盆————空的,上一個使用的人將用過的水倒掉了。
上一個使用的人是……楊志華。想到這里,孟良盯著木盆,半天竟是一動不動。
好像過了一光年,終于,孟良如夢初醒一般,走到水缸前開始向木盆里舀水。水缸是很普通的水缸,村子里每個人家都至少有一個,半人高的水缸,上面實實蓋著蓋子,據(jù)
說一來是防止塵土進去,二來……
李帆說,有不少人家的小孩子掉進水缸淹死過。
盛好水,孟良死死盯住水盆里的水,又開始發(fā)呆。水盆中的水如實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像,水中的自己面色惶恐,惴惴不安。
是的,惶恐,惴惴不安……
孟良繃緊嘴角,一向愛笑的臉上是旁人輕易看不到的沉重。
那個人……怎么可能回來?
“楊志華……”眉關(guān)緊皺,青年說出了已經(jīng)困擾了自己一晚上乃至一天的名字。
忽然!青年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水面上竟然出現(xiàn)了自己以外的另一張人臉!楊志華!
猛地轉(zhuǎn)身,孟良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楊志華竟然站在自己身后!
“你!”孟良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遏制地渾身顫抖著。
楊志華卻微微一笑,拿起了水盆旁邊的香皂盒,“我忘了東西。”拿起東西,楊志華向門外走去,孟良死死盯著楊志華的背影,對方現(xiàn)在任何一個輕微的舉動都能讓他跳起來
。
楊志華卻自行離開,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雙手緊緊按在木盆兩側(cè),狠狠瞪著水盆中自己的倒影,孟良心里只有這四個字!
那個人怎么可能活著?!自己明明看著他死去了啊!
因為、因為、因為……是自己親手把他勒死的啊!
咬緊嘴唇,孟良腦中一片空白。
是那個家伙不好。二年前讓那個家伙在學(xué)校大出風頭的攝影作品,是自己的作品。
當時的解釋,是遞交作品的時候弄混了,因為兩個人是一起寄的。那個家伙當時一副震驚和抱歉的樣子,然后對自己說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如果向協(xié)會提出的話,搞不好會被認
定作假而取消資格。自己也是明白的,如果不是有那家伙的名聲擺著,自己那張作品也得不了那樣的獎項。業(yè)界就是那樣,與其說是關(guān)注作品,不如說是關(guān)注作品下面注明的人。
那家伙把獎金二倍的錢給了自己,自己于是默認了這次的結(jié)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當他覺得自己的作品離開那家伙也可以得獎的時候,卻被那家伙嘲笑了,“你那幾張照片離開了我楊志華的名字,根本一文不名!”
自己的心血受到嘲笑,孟良感到侮辱。那是自己第一次感到侮辱,侮辱過后便開始反思。
那家伙現(xiàn)在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的!這幾天這家伙的得獎作品全是我的!為什么這家伙出盡風頭而我卻默默無聞?!非但如此,我還要受到這家伙的嘲笑?!那家伙一方面嘲笑
著自己,另一方面仍然索要著自己的心血。
想要擺脫他,可是孟良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永遠都無法擺脫他,心中的不滿越來越強烈,積聚在心里漸漸成了心病,楊志華溺水的一剎那,孟良跳了下去。心中無法壓抑
的是一種戰(zhàn)栗,想要殺死對方的戰(zhàn)栗……
只有自己在水里,只有自己清楚水下發(fā)生的事情……
看著水中拼命掙扎的楊志華,孟良笑了,誰也看不到的湖面下,孟良狠狠地撞上了楊志華的腹部!
像只溺水的狗,那家伙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水從他嘴里大口大口的進去,那家伙的眼珠瞪得簡直像要掉出來……
沒有害怕,心里只有欣喜,孟良看著楊志華,心想……還要再深一點……再深一點……
狠狠壓著他的身體,孟良將他帶入了更深的湖底,直到對方不能動彈。
冰冷的湖底下,楊志華的腳上糾纏著黑色的水草,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湖面,胳膊無力地浮在身旁……
明明是很恐怖的景象,孟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不害怕。安心。那一刻,孟良非常安心。
孟良安心地浮上了水面。影協(xié)會游泳的人只有自己和黃彬,黃彬不在,剩下的人可沒有為了救人犧牲自己的情操,慌亂中的人很好隱瞞,就算打撈出了尸體,別人也不會相
信救人的自己會是兇手,而會將楊志華的死以溺水定論。
楊志華……必死無疑!
所以那家伙明明死了啊!
而且,那家伙肚子上明明有自己撞出來的瘀青……
如果那家伙還活著,真的是被某個該死的人救了的話,他為什么不說?他想要做什么?他想要怎么對付自己?
不!那家伙不可能活著!自己明明確認了的!那家伙不可能活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死人怎么可能活著?!為什么?
瞪著水盆,孟良陷入了恐懼。
第二天,影協(xié)的人沒有啟程。
由于昨夜的大雨,幾個時辰前,唯一通向村外的路被土石流淹沒,外面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同樣出不去。
“完了!真背!怎么這樣啊!”幾乎是一聽說這個消息,影協(xié)的眾人就哀叫出聲。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不過也好,楊學(xué)長回來了,我們總算可以安心,想想看,能多體驗一下鄉(xiāng)下的生活也是不錯的,不過委屈李學(xué)長了,嘿嘿,請再忍受我們這些食客幾
天!”笑嘻嘻地做了一個“拜托”的作揖,楊志華拿出一副撲克招呼大家打牌。
露出一副“我是沒意見”的表情,李帆和大家說了一聲隨即外出。和只是來鄉(xiāng)下游玩的眾人不同,李帆每天會去孟婆婆家?guī)屠先藫裉煲膊焕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