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時節(jié)，當(dāng)春乃發(fā)生。細(xì)細(xì)密密的小雨滋潤著大地，便也代表進(jìn)入了真正的春天。

趙春喜還如最初一樣嘮叨個沒完沒了。

“哎喲，老奴的好殿下呀，老話說春捂秋凍，您在穿些日子吧。”

楚傾城也像往常一樣自動忽略，看著鏡子里的挺拔身姿，她竟覺得比剛來的時候長高了些。

過去的一個月發(fā)生了許多事。

滅了幾個不法團伙組織，抓了幾個貪官污吏，她過的也算充實。

只是一切都比不上楚凌峰的流放讓她開心，楚凌峰大概是依賴右相慣了，沒了右相出謀劃策，一個小小計謀將他引入陷阱。

讓她想不到的是楚凌峰的愚蠢，竟打算直接毒害皇帝，用的還是“天賜”。

皇帝就算知道了是楚傾城用計激化他，也不會在替一個意圖弒君的人辯護什么。

有楚傾城在，皇帝自然沒被楚凌峰毒到，卻還是因此深受打擊，一夜之間便像是被掏空了能量般，變得比之前更虛弱。

太醫(yī)院的人已經(jīng)輪流守在金重殿好幾日，生怕皇帝就那么去了。

可皇帝哪有容易死？楚傾城只當(dāng)沒看見朝中重臣眼中的深意，每天除了去看望皇帝，便是做著自己份內(nèi)的事。

有皇后在，她著實省了不少力氣。

還有莫離，不知是不是因為認(rèn)識的時間長了，他竟變得有了些人氣。

楚傾城想，那他可真夠慢熱的。

“踏青？”楚傾城看著前來傳話的守二有些無語：“你確定這是莫離的意思？他是不是忘了本宮的父皇正忍受病痛的折磨。”

“是主子的意思。”守二并沒有解釋的意思，大概正是因為他話少才被派來傳話。

楚傾城蹙了蹙眉，卻還是離開了刑部，隨守二一起前往西方的郊區(qū)。

他們到達(dá)時，莫離正坐在河邊釣魚，如此老年人般的生活，實在是適合他。

相處了這么久，楚傾城多少也看的出莫離這人不懂享受生活。

別看他總是一副“我很好”的模樣，其實也只是看上去如此罷了。

“不是要踏青嗎？”

莫離沒有回頭，說話的語氣卻能讓人感覺到他在笑：“踏青之意在于賞春不是嗎？”

楚傾城在離莫離三步遠(yuǎn)的地方坐下，和氣道：“哦，所以你是要請我觀魚知青？”

莫離側(cè)過頭，看著楚傾城不甚在意的表情的動作：“太子不是在找司徒棋嗎？”

楚傾城停下拔草的動作，目光對上莫離深邃的目光：“你找到了？”

自從上次拿了她的血，司徒棋便消失了，就像人間蒸發(fā)般了無蹤跡，她都要懷疑他是被殺了還是跑路了。

莫離卻沒回答她的問題：“這不是太子想要的嗎？”

她想要的？

楚傾城意識到對方話中的含義，卻是微微一笑，漫不經(jīng)心道：“以前是。”

“哦？”

楚傾城嘆了口氣，直接躺在了草坪上，頭枕著雙臂，嘴里還叼著一根綠草，十足的流氓地痞氣，口齒含糊道：“前些日子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位置也沒想象中那么好，可我又非坐不可，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晚一些咯。”

在那之前，她必須要確定一件事。

沒有聽到回應(yīng)，楚傾城便繼續(xù)道：“莫離，再幫我一個忙吧。”

“幫我查查南笙的行蹤？”

莫離放下釣竿，站起身俯視著楚傾城，柔和的面容沒有一絲居高臨下之意，他笑道：“好。”

見莫離往城鎮(zhèn)的反方向走去，楚傾城便也起身跟上，要說莫離只是單純的邀請她踏春，那真是不好意思，莫離可能被人調(diào)包了。

楚都西面臨山，兩人沒走多久便看見了大片的樹林，而林前站著一位同樣身穿白衣的男子。

走近一看，男子身形修長，容貌出眾，應(yīng)該說算是楚傾城見過的男人中的上品，只是她對美男無感。

男子笑容和熙，不用特意觀察，楚傾城便察覺出眼前的男子與莫離相似，不是長相，而是神情。

“太子，好久不見。”

聲音也是同樣的溫潤，卻莫名讓她有中熟悉的感覺。

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這聲音。

楚傾城微微蹙眉，側(cè)頭看向旁邊的莫離，挑眉道：“所以，你是為了讓我見他？”

男子倏然一笑：“莫離以為太子見到司徒先生會很高興。”

司徒先生？楚清塵最怕的那人……可能已經(jīng)死了，也卻是沒有任何蹤跡的人。

楚傾城勾起嘴角，轉(zhuǎn)頭在看向樹下的男子時表情不變，她抬腳走過去，步伐與平常無異。

“真是好久不見，清塵都快忘記司徒先生了。”

“哈哈，清塵還是如此調(diào)皮。”爽朗中不乏儒雅的笑聲響起，男子伸手便要摸楚傾城的頭，卻被她躲了過去。

黑眸中閃爍著異常的亮光，面上不滿的蹙了蹙眉：“清塵已經(jīng)長大了，司徒先生卻還是像以前一樣討厭。”

楚清塵確實最怕司徒先生，卻從未停止對他的挑釁，惡作劇不成，過過嘴癮還是可以的，也是她面對司徒先生的常態(tài)。

又是一聲長輩般的笑聲，男子無奈道：“太子自然不似之前了。”

楚傾城斜了眼莫離，陰陽怪氣道：“哦？司徒先生定從莫離那里知道了許多，不好意思，那可能都是真的。”

嗔怒的毒舌，任誰看到此時的場景也會認(rèn)為兩人相熟已久。

可情感總是耐人尋味，卻又有跡可循，人的性格可以是自來熟，但初見的陌生是掩蓋不住的。

哪怕楚傾城自認(rèn)為掩飾的極好，裝熟來的也非常順手，卻還是讓擅長看穿人心的莫離發(fā)現(xiàn)了端倪。

莫離的神情比之前更柔和，像極了被眼前氣氛感染的欣慰，只是那雙淡漠的眸子，終是閃過一絲冷意。

不認(rèn)得，嗎。

三人在郊區(qū)停留了許久，多是楚傾城與司徒先生的談笑，莫離會偶爾出聲，在外人看來，便是三個好友相約踏青的景象吧。

只是發(fā)現(xiàn)端倪的人不止莫離一個。

回到東宮的楚傾城獨自站在窗前，目光落于皎月之上，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她似乎真的有許多地方要感謝皇后呢，要不是那次的事，她恐怕真的不會知道楚清塵討厭被人摸頭的習(xí)慣。

那么。

莫離，你是在試探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