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親愛的熊先生,這是我第一千零一次對你說晚安,希望明早的太陽依舊明媚。
我認認真真的敲下“晚安”二字后,鐘表上的指針正好指向零點一刻,又一個寂靜的夜,可他依舊沒有回復我。
第一千零一次,我用了三年的時間企圖去感化一個人,最后卻發現,感化的只有自己。
三年前,我剛剛上初一,而認識熊先生的那天,恰巧是父母離異后的一周年,我一個人從父親家里走出來,去酒吧喝悶酒。
熊先生是哪家酒吧的一個調酒師,年級輕輕卻技術了得,引得很多年輕貌美的妹子過來觀看。
當然,酒吧這種借酒消愁的地方自然免不了各種調戲各種撩了。
他被一個濃妝艷抹的妹子調戲時候,我就坐在那妹子旁邊。
看著他手中的酒杯不停地搖來搖去,然后擺出各種花式動作之后,一杯杯絢麗多姿的酒就被神奇般的調出來。
那妹子一看就是比他大至少十歲左右的人,面對比自己大這么多歲的女人,還要忍受著她的調戲,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個男生的隱忍力。
我原以為熊先生至少也有二十歲左右,因為他的沉穩干練至少也比我這樣整天一無是處的初中生強得多。
可是后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男生,僅比我大兩歲。
妹子見他不說話,就更加放肆的開撩,甚至到后來直接上手去觸摸著奪過他手里的酒杯。
熊先生全程緘默,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面,根本不足為奇。
可是我不一樣,看著眼前的場景,我似乎就能看到我爸爸當時和另一個女人的場面。
于是,我終于沒有忍住,將手中酒杯里的酒撒向旁邊撩著熊先生正起勁的女生。
“啊~”一聲慘叫之后,那個女生的手頓時縮回去。
我點的那杯名為燕尾蝶的酒順著她的衣服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周圍的人都驚呆了,只有他很淡定的看著這一切。
只是,我在他淡定的神情中隱隱的看到了一絲錯愕或者說是一絲驚訝。
妹子生氣的站起來,揚起巴掌作勢就要打我時,我在他打算放下酒杯前的一刻,眼急手快的抓住了那個妹子的手腕。
大概是沒有料想到我會這么及時的抓住她,妹子很憤怒的盯著我,眼里像是有一把刀一樣。
“你他媽干嘛潑我”妹子質問我的時候,嘴里的言語很不干凈,完全沒有一絲素質可言。
我記得,當時因為酒精原因,我一副正義凜然的盯著那個妹子,眼神比她要兇上千倍。
我想,我是真的把那個妹子當成了我爸的那個女人了吧!
所以,在我說了咻咻咻的說了十幾分鐘中間都不帶休息之后,妹子乖乖的掉頭走了。
說了什么我也忘記了,我只記得我似乎說了什么小三、女生不矜持、以及一些其他的話。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酒吧的一條長形睡椅上,旁邊坐著的正是我昨天慷慨激昂解救下來的熊先生。
“你醒了?”
他第一句問我的時候我還有一些迷糊,揉著朦朧惺忪的雙眼,我第一眼看的是天花板的吊燈,然后我終于意識到自己怎么了。
“頭好痛……”我掙扎著起來的時候,他也識趣的過來扶起我。
“我在哪里?你是……”我完全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包括一番慷慨激昂之后解救下來的他。
“你在酒吧,昨晚喝多了……給~”熊先生給我倒過一杯水,聲音很溫柔的和我說。
我努力的敲著頭想要回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可是我發現我既然斷片了。
面對一個陌生人,我第一感覺就是緊張害怕。
我一夜未歸,心里更加是忐忑不安,甚至我生怕班主任會給我媽媽打電話。
我和他說,我要回去。
他問我,回哪里?
我說學校,我還學生。
然后,我就看到他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弧度,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就像陽光一樣暖。
令我意外的是,他說他已經幫我請了假,并且得到了我們班主任的允許。
我想,我當時驚訝的樣子大概可以把手中的水杯吞下去吧!
后來,我有生拉硬拽的纏著他詢問如何得知我班主任消息時,起初他很神秘,后來他告訴我,他其實和我一個學校。
他問我,昨天為什么要幫他?我眨著眼睛撓撓頭,努力的回想著昨晚上的畫面。
然后……然后我就想起了昨晚端起酒杯揚向那個妹子的場景。
大概是那些往事被塵封的太久,有時候太累了也需要找一個人訴說吧!
那一刻,我甚至就覺得,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個,可以聽我訴說的人。
于是,我把昨天發生的事以及一年前發生的事全部都告訴他。對,你沒聽錯,是全部!
我總覺得,這個男生的眼睛好漂亮,聽說眼睛漂亮的人心里也是美好的,所以那一刻我卸下心里所有的防備,義無反顧的告訴他那些話。
我說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陽已經升的老高老高。
我告訴他,我的爸爸媽媽一年前離婚了,而導致他們離婚的不是別的原因,就是因為小三的插足。
因為一個別的女人,我爸爸狠心扔下我和我媽然后去組建一個新的家庭,所以我恨所有插足的人,包括昨晚那個妹子那樣。
他聽過后一度沉默不言,我以為是我的故事太過于老套,才會提不起他的興趣,并且印象中,他是一個很高冷的人。
可是我聽到他低聲的說了一句安慰我的話。
他說,總會有一天雨過天晴的。
雨過天晴……
從他嘴里輕輕念出來的時候,我發覺我真的好喜歡這個詞。
“嗯,會的~謝謝你~”
為了感謝他昨天晚上守了我一晚上,我特地請他吃了早餐。
熊先生其實并不叫熊先生,他叫方簡,只是他胸前的牌子上畫了一只很可愛的熊,所以我才想到熊先生這個稱號的。
方簡倒是不介意我這么叫他,他今天的樣子很隨和,沒有昨晚那么高冷。
我們吃早餐的時候他問我,昨天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我告訴他,因為昨晚我去參加我弟弟的滿月宴會。
他說,這是好事啊……
我說,是我爸爸和那個女人生的孩子……
我說完之后低下頭,就像是昨天的那種畫面又被重新回憶了一次。
我走進去,看到我爸爸抱著剛剛滿月的孩子,臉上慈祥的笑容,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他有兒子了,他有兒子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想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十五年以前我呱呱落地的時候,是不是也如今天這般高興的抱著我說,他有女兒了……
那個女人似乎很不待見我,但是礙于父親面子,她對我還算是客氣,笑的卻很不自然。
她問我,萱萱來了,快過來看看你弟弟……
她笑起來很假,我懶得看她,我過去的時候,父親要把孩子給我的時候卻被她攔住了。
“等一下,萱萱還是個孩子,而且咱們兒子才剛剛一個月……”
她言語之中盡是對我的厭惡,我明白她是擔心我會對她的兒子做些什么。
我很想大聲的笑,笑她虛偽無知,笑她在拆散別人家庭之后既然可以如此冠冕堂皇的說出這些話。
可是,我忍住了!
我只是嘲粉的看著她,我趾高氣昂的樣子恨不得把她踩在腳底下,然后看著她懺悔的磕上百個頭向我以及我媽道歉。
我說,我沒你那么卑鄙虛偽,只懂得用陰險魅惑的招數去拆散別人的家庭……
我沒說完,我父親的一個巴掌就過來了,扇的我頭暈眼花,眼冒金星。
我抹了抹嘴角,有一絲腥咸的氣味,我的手背上赫然出現了一片紅色血跡。
我的親生父親在他與另一個女人所生孩子的滿月宴上,親自扇了他女兒一巴掌……
我當時除了心灰意冷……就是心寒。我想,我再也沒有什么借口踏進這個房間半步了……
我奪門而出的時候,我看到那個女人嘴角陰險的一笑,像是在炫耀著自己如何得寵。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把今天對我所有的傷害,加倍奉還!”我扔下一句話后離開,父親也沒有追出來。
后來,我去了酒吧,看到了正在調酒的方簡,也在喝的即將不省人事的時候,慷慨就義的將那個調戲他的女生趕走。
熊先生告訴我,當時我一番慷慨激昂的詞有多么豪邁,還說如果學校校刊開設投稿的話,這一段絕對是經典。
我忘記了自己說什么了,零零碎碎從熊先生哪里聽到的。
熊先生說,當時我用食指指著那個女生,眼睛兇的就差直接秒殺她。
我還大義凜然的告訴那個女生,人可以犯賤,但是女人不可以,尤其是拆散別人和那些不顧家庭的女人更加不可以。
甚至到最后就在熊先生以為我會和那個妹子打起來的時候,我們既然意外的勾肩搭背開始談起了人生……
我想,我當時應該是瘋了吧……
“所以后來那個妹子才沒有過來找我?”我這么問方簡的時候,他點點頭,甚至后來笑著和我說,那個女生還非常感謝我一番慷慨激昂將她喚醒……
所以說,五湖四海酒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