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烈日當空
- 俠問九州
- 谷如玉
- 3348字
- 2017-11-15 17:42:49
晨曦的金光逐漸淡去,太陽白熾的光芒變得強烈,空氣中的溫度開始上升,人們的血液也開始在經脈中躁動起來,漠刀部王弒違背自立軍令狀的生死審判即將開始。
“趙大人,請進。”那金甲將軍把繡虎紋龍的垂簾撥開,輕輕放下,緩緩走出,全身站定后,雙手作揖,彎腰對在門口候著的女監軍說道。
“秦奮,你真是一點都沒變,身為三王子貼身侍衛,堂堂七尺男兒,動作天天都是慢得跟烏龜王八一樣,真不知道在軍情瞬息萬變、兵革風馳電掣的戰場你是怎么活下來的。”女監軍看那秦奮緩緩而出,以為三王子還不會召見,哪只半天憋出來的卻是個響屁,自從昨晚回到軍營就憋了一肚子話,順便就把這秦奮先說了一通。也沒等秦奮回應,她就迫不及待地蹦進了三王子營帳。
“三哥!你現在可真是架子大!”這個秦奮口下的“趙大人”蹦進帳門就嗔怒道。
“哈哈,小玲瓏長大了,讓你肚子里的話憋了一夜,要是以前,你還不把我揍一頓才能舒服。”帳內男子一邊系緊刺繡紋邊的華麗甲袖,一邊朗聲說道。
“哼,昨晚我本來就想闖進來的,想想這破峰軍的將士們都不知道我真實身份,才本本分分退了下去,免得讓你為難。”話語間那不茍言笑、冰臉利嘴的女監軍完全沒了蹤影,只有一個活生生的鄰家姑娘趙玲瓏。可見一旦女人被迫戴上生活的面具,扛起的擔子不會比男人輕,演技也不會比男人差。每個女漢子心底都住著一個小姑娘。
“好了好了,感謝玲瓏妹妹留情留面之恩,還是說正事吧。”三王子邊笑邊說。
“行,三哥,言歸正傳,那賊子逼死皇宮中的瓊貴妃,還膽敢來軍營冒犯王妃,罪該萬死,我看這王弒出兵之前跟你立下軍令狀,把握十足,我才會跟去,本想等他們抓住成風那賊子狠狠湊一頓,替天下女子解氣,可是他追捕賊子時大張旗鼓,唯恐賊子不知道漠刀部在追捕,與賊子碰面后,又讓那賊子逃脫,還造成漠刀部大量人員傷亡,未完成軍令就擅自回營。三百漠刀鬼斷腸,完全是浪得虛名。應該從嚴懲治王弒違背軍令之罪!”趙玲瓏一身正氣,慷慨陳詞。
“玲瓏,此行還有什么特別的情況,你都跟我說說,說完我自有定奪。”三王子認真道。
“短短一天能有多少情況,簡而言之就是我們快馬窮追六十里,后來漠刀部老七李行云被王弒戲弄,幾十人在那高山中的常青樹林中大喊“漠刀老七,英俊威武”,看這漠刀部紀律散漫,我稍微訓斥了王弒一番,王弒正欲發怒,李行云算識相懂事,在中間打太極,才讓這事不了了之,后來大概騎馬十里路,王弒命令眾人下馬步行,我追不上就休息了一會,后來再追上,看那成風已經逃脫,漠刀部七八人躺在地上,還有其他人受輕傷,王弒見狀就下令回營了。“趙玲瓏幾乎是一口氣說完。
“既然沒有特別情況,王弒如何處罰我自有分寸了。”三王子淡然道,如何處置他心中似乎早有定論。
“還需要什么特別的情況嗎?讓那淫賊逃脫,無論是能力不足、或者故意為之,都是違背軍令狀的大罪,留這樣的將領在軍中豈不是有辱黃沙軍威名?九州國向來令行禁止,王弒這次一定不能輕饒!”趙玲瓏又是義憤填膺。
“秦奮,去吧。”三王子并未理會趙玲瓏,而是向帳外大聲喊道。
“遵命。”帳外傳來秦奮的回應。
“三哥,三嫂怎么不在?”趙玲瓏進門便說個不停,觀察了一下才發現帳內就三王子一個人。
“亦婷昨天著實受了些驚嚇,軍中嘈雜,不利休養,我讓她先回鎮北城王宮了。”三王子說道
“我還以為你們昨晚盡享歡愉而故意晾著你玲瓏妹妹我呢。”趙玲瓏調皮道。
“哈哈,在我心里你永遠還是個小女孩,沒想到都知道男女之事了。王室子女在百姓眼里總是錦衣華服、美味佳肴,其實我們扛起的卻是整個天下,只有姻親之利,并無婚姻之福,以后玲瓏妹妹你就知道了。”三王子語重心長。
“亦婷姐姐美麗大方,你就知足吧。還是懷念年少無知的我們,那時我們可以盡情的玩耍、放肆的歡笑,現在我年紀輕輕就是冷面監軍了,都沒有男人敢多看我一眼,更別說娶我了。”趙玲瓏有了些許悲感。
“哦?是嗎?你剛剛提到的李行云沒看你一眼嗎?”三王子調侃道。
“那個小毛孩,滿嘴胡言,他這次追賊不力,也要受軍法處置。”趙玲瓏隨口一說。
“哦,漠刀部還有敢不聽王弒命令的兵?他不追捕賊子,那他在干嘛?”三王子故意詢問。
“他在…他反正就是沒追捕賊子。”趙玲瓏吞吞吐吐。
“告訴三哥他在干嘛,我看如何處置他。”三王子看趙玲瓏扭捏的神情,更相信了自己的推測。
“他就是自己騎馬摔了,受傷沒去追捕賊子。”趙玲瓏還是沒說他曾和自己獨處了一段時間。
“三王子,王弒王校尉來了。”秦奮并未進門,而只是在門外稟報。
“傳他進來。”三王子冷聲下令。趙玲瓏立即負手立于一側,噤口不言。
“末將拜見三王子。”王弒走進營帳,帶入幾束炙熱亮眼的陽光,腳步揚起的飛塵在陽光里歡欣漫舞,就像是幸災樂禍的觀眾。王弒步伐平穩,也可以說是沉重,進門走兩三步便停了下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
“王弒,你可有話要說。”三王子伏案書寫,并未抬頭,也并未令王弒起身。
“末將捕賊不力,有負王命,深知難逃軍法處置,任憑三王子發落。”王弒語氣堅定。
“你在追捕過程中是否大張旗鼓,故意泄露追捕行蹤?”三王子嚴肅地質問。
“末將確實曾命令部下大張旗鼓,高喊漠刀軍威武。可末將此舉之意并非泄露行蹤,而是趕魚入網。“
“趕魚入網,此話怎講?”三王子還是語氣平平。
“啟稟三王子,末將帶領眾兄弟沿那賊子血跡一路追蹤,看血跡延伸方向,推測他會一路向北,軍營往北六十里遠處是常青山,常青山再往北走十來里路是斷背崖,那賊子不熟悉地形,但輕功了得,若只沿血跡追捕,一則血跡難尋易干,二則常青山樹木參天,不利快馬疾馳,對那輕功了得的賊子卻像是如魚入水,我等必然會追不上那賊子,所以末將才用了兵法中打草驚蛇之策,將那不熟悉北疆地形的賊子趕至斷背崖,令他無路可逃,方可圍而堵之,故而末將說是趕魚入網。“王弒仍舊是低頭解釋。
“既然如此,為何五十個漠刀部精英圍堵一個江湖賊子,卻能無功而返?!“三王子語帶怒氣。
“三王子息怒,此役完全是末將指揮不力,末將自立軍令狀,卻輕敵大意,未料到那賊子居然有同伙接應,如此盲目自大,慘敗而歸,自知愧對三王子栽培,但漠刀部五年縱橫沙場,軍功是戰斗力最好的說明,末將斗膽用項上人頭換得漠刀部建制不散!”王弒已雙膝跪地,彎腰俯身,陽光透過營帳穹頂曝射在王弒彎曲的虎背之上。
“噢...那賊子有同伙?”三王子說話時眼帶疑問望向趙玲瓏,趙玲瓏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不知情。
“王弒,你先起來說話。”三王子似乎覺得這次失敗情有可原。
“罪將不敢。”王弒一動不動。
“你立下的軍令狀本王并未應允,你就已經領兵出營了,那軍令狀的死罪無從談起。你跟本王說說那賊子同伙都是何人。”三王子見他不起,也未再勸,只是語氣溫和了許多。
“啟稟三王子,重傷我漠刀部兄弟的是黑玫宮帶毒的飛鏢,救走成風那賊子的是和成風穿著打扮極為相似的一個白衣人,罪將未看出其真實身份。”王弒急忙答道。
“黑玫宮?你確定是黑玫宮?”三王子完全不相信黑玫宮會插手此事。
“罪將帶回了幾枚飛鏢,您看看便知。”王弒從胸前掏出飛鏢、舉過頭頂。一旁的趙玲瓏拿起飛鏢遞給三王子。
三王子仔細端詳了這幾枚飛鏢良久,突然猛地站立,將飛鏢重重摔在地上。
“大膽黑玫宮!”三王子怒火中燒,怒氣來得不同尋常。三王子緩了緩神,又坐了下來。
“王弒,黑玫宮才重傷你幾個漠刀部兵卒,你就讓那賊子逃了?”繼續質問。
“稟告三王子,我與成風賊子酣戰正兇時,還有個白衣人突然從我身后突襲,要不是成風相救,罪將恐怕已經將這條命還給了三王子。“
“成風救你?”
“是的,三王子,成風冒死喂招,罪將才躲過一劫,在命危之際他曾作詩一首“王圖霸業震長空,一將功成萬骨枯。成風誓掃天下葉,劍斷人亡方可休”,場面悲壯之極,成風并未展露半點淫邪之氣。也許闖營驚擾王子妃之事其中有誤會。”王弒誠懇說道。
“大膽狂徒作此浪蕩詩詞,誓掃天下葉不就是要禍害天下婦女,劍斷人亡方可休此句則更是不堪入耳!大膽王弒,敢在本王面前替賊子開罪!今日本王子不以違背軍令狀定你死罪,就以你擅自出兵、瀆職戰敗、敵我不分之罪名拿你項上人頭!“三王子聽到黑玫宮時就已經出乎意料、大失方寸,攢了一腔怒火,如今再聽到王弒膽敢在自己營帳替驚擾自己妃子的賊子開脫罪責,怒火終于噴涌而出。
“來人,將王弒拖出去,候斬!”三王子說罷,秦奮此刻完全不同以往的慢性子,而是立即帶了幾個衛兵進來,將一直磕頭的王弒干凈利落地拖了出去。
出了營帳,已經烈日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