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白分明把案結
- 食妖記:上仙,請慢用
- 朔云邊月
- 2275字
- 2017-09-24 22:30:00
牢中的皮囊氣息奄奄,瑟瑟發抖。
看見這一切,涂逸之側過臉,對青雀輕輕笑道:“你看看,來了吧?這人間的惡啊,還在后頭呢。”
青雀咬牙。
“清河的事連同那些命案都另有隱情。我要去尋他。事情到底要分個黑白?!?
“尋誰?”見她臉紅,他冷笑,“別白費勁兒了。回頭再被???,可沒人管你?!?
狐妖不屑,青雀卻仍不甘。
“我不信。我這七天看的不只是陳年公案,很有一些證據的?!?
……
侍讀程青雀換上了最嚴正的官服,入了后宮,不為探親,而為面君。
三跪九叩之后,君臣寒暄,其樂融融,真是君也莊來臣也恭,一派祥和。
內侍們被皇帝遣走去拿“陛下的書冊”,此時,獨留君臣二人的偏殿里再沒有方才的和諧。
皇帝從高高的寶座上下來,走近侍讀。
他穿了玄色的胡服,金縷龍紋,莊嚴華貴??雌饋砗屯裟莻€同州少年已經沒有什么關系了。
“你來做什么?這兩天皇后抱病。后宮很不太平。這個時候,你不該進來招禍?!?
宇文邕的臉上漾起一點微笑,口氣半是嗔怪半是柔情。
侍讀顯然還沒有轉過角色,她一拱手,躬身道:“臣……請陛下御覽。剝皮一案,阮弦沒有殺人,涂逸之更不是同謀?!?
程侍讀上呈了一疊案卷。宇文邕滿狐疑接過去,坐回書案去看,翻閱之后卻變了臉色。他越看越驚訝,終于放下書卷,鐵青著臉問:“你從哪里弄來這些?”
“司寇的案卷我不可能調得出來。只有城中庶族豪強和漢人街使們愿意幫忙。他們比誰都清楚這里頭的詭異,他們肯給我講這些,無非是想透一口氣。因為混在底層,常年被鮮卑貴族和禁軍歧視欺負,升遷無望,所以才不顧老賊的勢力,冒險收集了這些證據??梢?,他們想要找到可以依靠的地方,為自己謀個出路,陛下……”
“你是以什么身份去問的?”天子冷冷打斷她的話。
“恩?”
“朕的青鳥信使?”
青雀一愣,趕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同他們說,我在寫志怪小說,要搜集奇案做材料?!?
“哦?!庇钗溺哌€是面沉似水,“志怪……你要記住,你是青雀不是青鳥。這個志怪小說……”
他抬手將它投入了案邊取暖用的碳爐。
青雀驚訝非常,慌忙跑過去要搶,哪里還來得及,案卷早已燃了起來。她伸手往爐里去,卻被宇文邕一把抓住。
“你瘋了?!”
“為什么把它燒掉?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把這事理清?”
宇文邕并不理她,將她冰冷的身/體拽進懷里,摟著她,強使二人坐回了案邊。
“你有東西要送,正好我也有東西給你?!彼醚凵褚稽c案上的一個錦盒,“你不是好吃肉嘛。把這個肉帶回去,燉了吃掉,雖不好吃,卻很滋補,對你有好處。乖乖吃喝,不問閑事?!?
見青雀仍要分辨,他盯著她,眼里閃出了焦灼:“雀兒,我不想你和那個涂逸之一樣,變成必需要死的人?!?
……
“長安剝皮人”其實是一件案中案。
表面看來,死去的十五個女子全都被同一個兇手殺害,并且剝皮。其實真正確認遇害的女子只有十四個,清河郡主下落不明。
細細追查卻可以發現,即使抓到阮弦,案件仍有兩個關鍵疑點:一為兇器,一為位置。
起初的六起案件,死者都是民女。她們就死在自己居住的坊巷里,死因也很簡單:凍餓而亡、酒后落水溺死、心疾暴斃路旁、車馬碰撞后無人料理、還有兩個是被流寇劫財劫色而死的。
亂世年月,一個無依無靠的民女總是隨時面臨著死亡。
如果是同一人作案,又怎會有這樣千差萬別的死法?阮弦的撥片刀,只能剝皮,并不會造成女尸身上那種尖刀才能形成的貫穿傷。
因為這些女子都死在室外,又是平民居住的雜亂坊巷,所以尸身才容易被剝皮人尋得。當然,人們并不知道,阮弦能夠這樣準確尋到冤死女人是因為有貘皮影蠱惑,每回在西市演奏骨琵琶,他都會將貘的怨念擴散開去,然后他只要順著這種怨念的引導尋找獵物,找到尸體,或者找到即將遭遇噩運的女人,再袖手旁觀等候她遇難即可。
司寇府和長安尹都沒有拿這些案子當回事,一來是受害人身份低賤,二來是因為案子普通,一眼可以望見是偷墳盜尸的失心瘋所為,沒有狠抓的必要。
案件的轉折出現在當年三月,桃花盛開時節。鴻臚寺下屬驛丞的夫人也被剝了皮。不過這位貴人娘子死得卻很離奇。這婦人平時深居簡出,她的尸首竟會在遠隔十幾里的平民坊巷里被發現,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婦人的死,也開啟了此后數名貴婦和侍女連續慘死的大案。
貴婦和侍女們都死在遠離自己活動范圍的平民坊巷,與之前的案件不同,她們無一例外都是被謀殺。謀殺她們的兇器卻都很有來頭,或是毒藥,或是寶刀,這就不是一般百姓能做下的案子了。
剝皮人阮弦并不認識她們,那時的他就像一只知道獵皮的野狗,對他而言,她們只是一些做皮偶的好材料。但也是因為他剝皮的勾當,替真兇掩蓋了罪行,誤導了眾人,將這些人的死,與之前的民女命案合并了起來。
此外,那一晚,慘死酒肆的尸身,其實是屬于案件最后一名受害人的。也就是那個突厥宮女。
因為皮偶即將完成,這一回要剝的是面皮,臺面必需平整,燈火必需足夠,才能保證不下錯刀成就人偶的完美。
趁著程青雀說書生意慘淡,夜間酒肆早早打烊,店里無人,他將宮女的尸身搬到酒肆的舞臺上,花了許多功夫,精雕細琢才剝下了臉皮。完事之后,阮弦把尸體包裹好暫時掩藏在舞臺底下的木臺階中,自己清理完臺上的痕跡,然后出去清洗雙手,換上干凈衣服。
等他整理完一切,正要回來拋尸,卻遇見了一大早就回到臺上,坐在木臺階感嘆場面冷清的說書人。
老頭十分緊張,只能停止拋尸計劃,假裝也坐到階上,搭訕青雀,試探她是否知道隱情。
待他發現青雀渾然不覺時,新的計劃又在心里醞釀。這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女夫子,不就是上天給她送來的引魂換命之人嗎?
此后幾日,因為酒肆生意興隆,他都沒能有機會拋尸,便借故幫助青雀排演皮影,十分熱情一般地一直留在酒肆。可巧初冬干冷,尸體腐敗地并不嚴重,所以臺上的倡優,臺下的觀眾竟然都不知道這高高木臺底下藏了死相恐怖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