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怪也來開講座
- 食妖記:上仙,請慢用
- 朔云邊月
- 2920字
- 2017-08-04 13:55:10
程青雀決定要去燒一次香,去去連日來的晦氣。她已經遇上了太多鬧心的事,而眼前這一件實在超出了她的思考能力。
涂逸之,涂三郎,長安城的活潘安。竟然就大咧咧躺在她的身邊,無遮無攔地展示著自己白玉般美麗修長的身體。
窗外,宿雨已停,一縷陽光正破云而出,直直照在他妖媚的臉上。被擾了清夢的涂逸之轉了轉頭,把臉別到正對青雀的方向,繼續酣睡。
青雀咬咬牙,迅速整理亂麻一樣的思路。最后終于得出了結論:她被設計了,主謀一定是清河。
她小心地爬到榻下,取來她的短劍。
涂逸之睜開惺忪的桃花眼,看到自己脖子邊的利刃,不耐煩地撇撇嘴。
又來了,這是有完沒完?
“你干什么?不是你把我抱上榻的嗎?”
程青雀詫異地一愣神。涂逸之已經躲開利刃,坐了起來。
她嫌惡地扔了件深衣。
“清河給了你多少錢?”
涂逸之瞥了她一眼,仿佛沒有聽懂,自顧穿著衣衫。
“不管她給了你多少錢。沒人會對一個侍讀的丑聞感興趣。你還是趁早滾蛋的好。”青雀收起劍,想要以退為進,解決這場危機。
涂逸之已經系好了深衣,灌了口案上的茶水,望望窗外的風景,隨口道:“昨天是誰把你惹哭了?”
青雀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努力回憶昨夜的情形,確信自己并沒有醉酒斷片的體驗,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她一把揪起他的領口,仰頭道:“你敢偷窺!?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
雖然這個男倡長得高,不利于她氣場的發揮,但她還是可以用兇惡的眼神彌補。
一般的紈绔,通常還沒等她說完話就泄了氣。
涂逸之沒有泄氣,也沒有惱怒。他淡然地看著她,摸上她抓在自己胸前的手,展開一個職業笑容:“只怪昨夜失了法力,否則何須問你。到底是誰?我還真的有些好奇。而且,他好像有些心浮氣躁嘛……”他抬手輕輕一點她頸上的吻痕,“這也太難看了。”
青雀一驚,臊紅了臉推開他:“關你屁事。”
“一個小娘子,整天把屎屁尿的掛在嘴邊,好嗎?”涂逸之整整被捏皺的領口,“你這都是什么衣服啊?我穿著都嫌素。”
青雀立眉就要去扯還她的深衣。
涂逸之卻嘻笑起來,湊近道:“脫得妙。我這會兒也正好也有興致,可以免費。”
程青雀只好撒了手。
“你究竟是怎么進來的?難道一直躲在這屋里?”她猛然想起另一種可能。若他不是清河指派,而是晉公遣來窺探禰羅突的……
豈非更加不妙?
近來自己越發遲鈍了。
她小心地握住劍,猶豫著要不要結果他。
“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涂逸之傷腦筋地皺皺眉,“昨兒抱著我的時候不是挺乖的嗎?”看她又露出要殺人的表情,他只能嘆了口氣,使出了最后的絕招。
程青雀徹底呆住了。
她見鬼了,不,是見妖了。
面前的郎君在七彩光暈里變成了一只狗。碧眼白毛,額上一道紅痕,正是昨晚,自己從桃樹底下抱回來的那一只。
都怪前幾日看了太多《搜神記》,果然就看得神經了。
“現在都明白了吧?”白狗講起了人話。
“恩。”青雀面無表情點點頭,她怕極了的時候總是異常冷靜。還沒等白狗回答,她就果斷拔劍砍了下去。
白狗趕忙回復了人形,抓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除妖。”她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涂逸之不屑地笑笑:“先前你怎么不除?還抱得那樣緊?”
“先前不知道你是這么個東西。”
“我也是。”
“什么?”青雀的手開始打顫了,她有點聽不懂。
“不知道你是這么個東西,也會被男人惹哭。”涂逸之笑得更加歡快,“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帝師大人。”
“死妖怪。”
她又做了一次努力,依舊沒能掙脫他的鉗制。只好乖乖聽他宣傳自己的妖法。
……
涂逸之的妖法講座開了半個時辰。
他的猜測沒有錯,這個女人是不會大驚小怪的,因為她自己就堪稱長安一怪了。
程青雀的確沒有害怕太久,和戰亂中的生離死別相比,遇上妖怪實在只能算是一碟小菜。何況,這是她近來看的最有趣的一出戲,大概比涂三郎往日的戲文都要精彩。
要緊的是,昨晚的秘密,已經讓她在這只妖怪面前失去了高傲的資本。更要緊的是,她已經試過了,確實也沒有宰掉狐貍,為民除害的能力。
“你是說你原先不長這樣?”青雀偷偷地摸了摸他披散的長發,想看看狐妖的毛發和人的有什么不一樣。
是的,他是只狐妖。一只如假包換的涂山白狐。所以在被她喚成“昨晚那只大白狗”時,他為她匱乏的動物常識,很是惱怒了一番。
“這是我最初修煉的那一個皮囊。既然我這一世用了本名,也該玩一玩本來的模樣吧。”涂逸之噙了口茶,淡淡道:“皮囊這東西就跟衣服差不多,玩舊了就換一個。六百年來也不知玩壞幾個了。上一個仿佛是叫……慕容沖。算來,也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慕容沖?西燕皇帝慕容沖?”
青雀想確認他說的是不是那個著名的男寵皇帝,霸主苻堅的心頭寶,最后還攻破長安,大肆屠城。
他輕輕點點頭。
青雀愣了愣,忍不住大聲笑起來,笑得涂逸之一臉莫名。
只見她夸張地一拱手:“大燕皇帝陛下萬歲。小的不知您竟然在此地詐尸了……”說著捂著肚子,笑得幾乎岔了氣,“瞧你在長安做的缺德事。竟然還敢回來。那我宰了你算不算給長安城報仇?”
“那是天君帝俊要罰你們,不過是借了我的手去做。”涂逸之不知道屠城的故事有什么好笑。
“然后呢?慕容沖就被你玩壞了?”青雀依舊樂不可支,“好好,你說你是慕容沖。那怎么證明呢?”她故意做出一副猥瑣的表情,“要不要告訴我,苻堅的那活兒是什么樣子的?”
涂逸之一愣,臉上的凄涼一閃而過,立刻又換上風流戲謔的笑容,湊近道:“你是……真的想知道?”
青雀望望他,斂容道:“還是不要了,我還沒吃早飯呢。”說罷搖頭嘆道,“真是世風日下。我只知道人是喜歡攀龍附鳳亂吹牛的,沒想到連妖怪也是。你該說你還做過董賢,韓嫣,這樣才更過癮嘛。”
涂逸之嘴角一扯:“原來你是不信。那就算了。”
青雀怕他不再吹下去,自己會少了樂子,便故意忍住笑,瞪大眼道:“沒有,我信。很信的。告訴我,你是不是董賢?”
“他是我的同族。韓嫣不是。”
他到還能一本正經繼續吹下去。
“你說的都是死人啊。死無對證。有沒有像你一樣還活著的。”青雀想了想,找到了一個懷疑對象,“對了,齊國的那個蘭陵王是不是?他不也長得很妖孽嘛。”
“高長恭不是。齊國的淑妃,到是我的兄弟。”
“馮小憐?你兄弟?!”青雀再也撐不住了,想到玉體橫陳的新聞,掩住嘴呵呵笑起來,“你兄弟怎么成了個娘子,她那一副皮囊賣的價錢可要比你高多了。齊國的大臣們真可憐,花了千金卻看了個男人。”
“皮囊而已,男女俱都是一樣的。他喜歡扮一回女人,就扮好了。”涂逸之知道她不信,便放下茶碗,不再多說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
“然后呢?”
涂逸之挑眉望望她。
“皇帝陛下為什么挑了我這一處來詐尸?是在桃樹底下等你的苻堅還魂嗎?等到了嗎?”青雀用無限同情的眼睛,認真地看著這只“病得不輕”的妖狐。
涂逸之凝眉看著她,淡淡笑開了:“沒有。我等到了你。你為什么哭呢?”
青雀的臉不爭氣地紅了紅。
好在老妖怪并沒有深究。
“我也不是在等誰還魂。只是我們九尾狐每一回入世,化一個皮囊,便要受一次天劫,我這一世的天劫是在昨晚。”
青雀想了想,恍然大悟:“昨夜的春雷……”
“不錯。”
“你助我度過了天劫。”涂逸之收起了笑容,湊近道,“不過我并不打算謝你。若是沒有你,我根本就不用現出原形。昨天早上,清河郡主的精氣就足夠我渡劫了,偏偏是你跑來,壞我的好事。”
青雀摸著劍,咬牙道:“原來你親她是想要謀害她?”
“害她?”涂逸之皺了眉,想了想,“采補之事于她是有益無害的。你若不信,也可以試試。”他又無恥地壞笑起來。
青雀冷冷道:“活該你要被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