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回到六個小時前。

關澤剛走出校門，兜里的手機就急促地震動起來，他立即接起電話。

“喂？孫藝舒？”

孫藝舒沒有回答，電話那頭卻能聽到她有些痛苦的喘息聲。

“你怎么了？”關澤感到有些奇怪。

過了片刻，終于傳來了孫藝舒虛弱的聲音：“關澤……我，我肚子好疼……”

“什么？肚子疼？你是不是今天……”聽到女生肚子疼，關澤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不是來例假了，但這種話他對著只是同學關系的孫藝舒自然也問不出口。

“我……”孫藝舒喘著氣說，“我好像……吃壞肚子了……”

“吃壞肚子了？你們宿舍有人嗎？讓她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面前的大馬路上車流喧囂，關澤只能一手捂住另一只耳朵，努力分辨孫藝舒在說什么，同時扯開了嗓子對電話那頭的孫藝舒說話。

“她們都不在……”孫藝舒的聲音聽上去好像真的很痛苦，“你能不能來一下……我……我感覺要死了……”

“可是……”想到自己與何歆的約定，關澤自然想要拒絕孫藝舒。

經過了上次的事情，關澤心里不禁對孫藝舒這次的行徑產生了些許懷疑。

不過他隨即又想，如果這次孫藝舒不是要“?；ㄕ小?，而是真的身體不舒服，那他這么不理不睬的倒也說不過去。

他把耳邊的手機拿到眼前一看，現在四點多，距離與何歆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預估了一下時間，先去看一下孫藝舒什么情況再出發，應該還來得及。

“行行，你等著，我現在過來?！?

關澤掛掉電話后，立即折回了學校，快步徑直往孫藝舒所在的那幢女生宿舍樓走去。

在宿管大媽那邊登記了一下個人信息，關澤箭步沖到了三樓孫藝舒的宿舍門前，“砰砰砰”地急促敲著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終于打開了。

只見孫藝舒一手撐著門，一手捂著肚子，面色慘白，大冬天的，她額前的劉海已經被冷汗浸濕，軟趴趴地貼著額頭。

關澤見狀，立即將她扶到椅子上坐好。他伸手到孫藝舒額頭上一探，發現她正在發燒。

“你吃什么了？怎么會整個人搞成這樣？”看著眼前這個病懨懨的孫藝舒，關澤現在簡直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孫藝舒沒有回答，只是痛苦地捂著肚子。

“你有上吐下瀉嗎？”關澤無奈地問道。

孫藝舒慢慢地點了點頭。

關澤看著正難受得渾身冒冷汗的孫藝舒，覺得這么耗在宿舍也不是辦法，應該立即去看校醫才是。他猶豫了片刻，隨后立馬背起孫藝舒，火速下了宿舍樓，往醫務室沖去。

“同學，你仔細想想，吃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校醫問孫藝舒。

“好像是……牛奶過期了……”孫藝舒不情愿地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關澤也感到有點怪異。牛奶過不過期，即便沒看生產日期，喝的時候一聞不就聞出來了么？。

“我懷疑你可能食物中毒，最好還是趕緊去醫院看看！”校醫仔細詢問了一下孫藝舒的情況，又查看了一番她的癥狀，落下這么一句話。

“去醫院？”

這下關澤不禁感到頭大，他看了看手表，這都五點了，如果現在不出發趕往徐家匯，那肯定就會遲到了。

“我可能沒法送你去醫院了。你的室友們呢？怎么一個都不在？”關澤有些焦急地問孫藝舒。

“一個回家了，還有兩個……都去約會了……”孫藝舒為難地看著關澤說，“你趕緊……趕緊走吧，我自己去醫院吧?！?

關澤雖然心急，但想到如果扔下這樣的孫藝舒，讓她自己去醫院，那他豈不是太不像個男人了？況且校醫還在一旁看著，如果自己這么一走了之，人家會怎么想？

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給何歆發了一條短信：“我這里突然有點事，可能會晚一點到，你餓了就先吃吧！”

“沒事，你先忙吧，我等你。”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何歆的回復。

“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關澤扶起孫藝舒，攙著她一路走到了校門口。

現在是下班時間，又值熱鬧的平安夜，他們一直在馬路邊站了十五分鐘才好不容易攔到了出租車。

“師傅，到最近的醫院！”關澤這會兒有些急躁，一時根本想不起來最近的醫院是哪一家。

孫藝舒已經處于極度虛弱的狀態，一路上都靠在關澤身上。

雖然她此刻正經歷著身體上難以名狀的痛苦，但她內心深處，卻正在為留住了關澤而感到喜悅。

而坐在她一旁的這個大男孩，根本不會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出租車經過了幾個堵車路段，終于到了醫院——這個不管什么日子都人滿為患的地方。

關澤讓孫藝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他自己則排進了掛號的隊伍中。

等了好一陣子，終于輪到孫藝舒進就診室，這時關澤的手機響了起來，打電話來的正是何歆。

關澤一看時間，已經六點了。

“喂？怎么樣？事情辦完了嗎？”何歆在電話那頭問道。

“還沒，不過應該快了！”關澤雖然對何歆感到萬分抱歉，但眼下的處境，他也根本解釋不清楚。

“你那里好吵啊，你在哪兒啊？”何歆通過電話聽到了關澤那頭嘈雜的背景音。

“我在外面，”關澤不知道該撒什么謊，于是忙著扯開話題，“何歆，實在對不起，不如你先點東西吃吧？我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要不等我來了請你看電影賠罪好嗎？”

“拜托，今晚的電影票有多搶手，早就被買完了好嗎！算啦……哎，你到底有什么事??？要不要緊？需要我來幫你忙嗎？”何歆關切地問道。

“沒事，我能處理，就是說來話長，見面了我再告訴你吧！”

“好吧，那先這樣吧，你出發時打電話通知我哦！”電話那頭的何歆還是流露出了一種期盼的口氣。

“好?！?

掛掉電話，關澤有些疲倦地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

為了兩個女生，自己以為做出的正確選擇，最終竟讓自己顯得如此狼狽和焦頭爛額，這讓他覺得實在有些難以想通。

在診室外等待的時間里，關澤有一瞬間甚至覺得，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本就不應該發生，自己現在也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改變了他的人生，推動著關澤朝著他本不愿意去的方向而去。

但是在下一刻，他又立即對這些釋然了。

這世上，無論是誰的人生，又有哪一個是真的按照自己希望的樣子生活的呢？

就在這時，憔悴不堪的孫藝舒從診室出來了。

“醫生讓我去做一些化驗……關澤，你能不能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