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歆！何歆！”

聽到有人在大聲叫自己，何歆猛地睜開了眼睛。

“看看你自己的分數！你還有空睡覺？本事真大！”

陳……陳老師？

講臺前站著的這個中年男子，何歆再熟悉不過了，可不就是初中時候沒少打交道的數學老師，陳茂發么！他還是架著那副四方形的黑框眼鏡，永遠都是那么兇的表情。

此刻，他手里正揮舞著一張試卷，一臉嚴肅地望向何歆。

“你是不準備要這張試卷了？”陳茂發看何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發問道。

坐在何歆旁邊的人推了推她道：“小歆，去拿呀！”

何歆轉過頭，看到的正是自己初三時的同桌，尤佳。

我這應該正在夢里吧……

這種關于討厭數學的夢也真的是做過好幾次了……

何歆腦袋沉沉的，撐著桌子，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沿著課桌間的走道向講臺走去。

短短的這一路上，她發現整個班級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走到講臺旁，她從陳茂發手中接過試卷一看，醒目的紅字，62分。

初中的時候成績特別差，數學尤甚，她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做夢看到這種分數，何歆只覺得好笑，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出來。

“你還能笑得出來？何歆，你好好睜大眼睛看看，62分，全班倒數第幾我就不說了。這次摸底考是很基礎的，考的都是過去兩年一直在講的內容，全班平均分有85，你現在知道自己的差距了嗎？”

陳茂發喋喋不休，何歆只覺得耳邊嗡嗡響作響，她敷衍地回了句：“知道了，老師。”

“你再這種態度，到最后不要怪老師放棄你！整天不想學習，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東西！”

何歆拿著試卷走回座位，把它胡亂塞進課桌，隨后趴在桌子上想要繼續打瞌睡，一旁的尤佳則是用充滿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何歆沒有理她，只覺得整個人身體沉甸甸的。

發試卷的過程好像很漫長，又陸續有幾個學生被陳老師訓了一頓。

突然，何歆感到背后一陣刺痛，分明是有人在用筆尖戳她。

她不耐煩地扭轉身體，嘴邊已經準備好了要罵背后那小子的話。

“干嘛啦！”何歆轉過身一看，不禁怔了兩秒，后半句話直接變成了一句響亮的，“老公！”

坐在何歆身后的正是關澤。

他的臉雖然還是何歆最熟悉的樣子，但看上去明顯年輕了許多，也沒有小胡茬，細皮嫩肉的。他留著像流川楓一樣的發型，穿著一件洗的干干凈凈的白襯衫。

“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走了嗎！”何歆還沒忘記自己吵完架傷心欲絕的情緒，賭氣說道。

關澤一臉驚愕，小聲說道：“你不會是上課睡覺做夢還沒醒吧……”

“何歆！你怎么回事！”

聽到陳茂發怒氣沖天的聲音，何歆本能地迅速回過頭，發現全班同學的目光再一次齊刷刷地集中到了自己這里。

“何歆！你自己不要學習，還要去影響其他同學，甚至全班同學，這個行為是極其惡劣的！明天讓你家長到學校來一趟！”

這一回，陳茂發的一字一句何歆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同時感到，周圍的空氣和溫度都顯得無比真實和熟悉，在陽光照射下，空氣中的小塵埃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這種飄著丹桂香的空氣味道和不熱又溫暖得剛剛好的溫度，不就是自己從小最熟悉的夏末秋初開學季的味道嗎？

一時間，何歆突然發現有什么不對。

我在夢里被戳了，照理說應該能醒吧？

她立即捋起袖子，啃了啃自己的手臂，上面留下了兩排深深的牙齒印。

不好，難道我……

何歆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掃視整個教室。

每個同學她都認識，還有課桌椅的顏色、講臺的位置、黑板上的中考倒計時、角落的飲水機……

這里的一切，都與自己記憶中的初三一模一樣。

還有，最重要的，身后關澤的模樣，就是一直深深烙在何歆腦海中的，那再熟悉不過的初中少年的模樣。

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從課桌里抽出剛才的試卷，急切地攤開，上面分明寫著“秀明中學初三第一學期摸底測試”！

是暑假結束前返校考的摸底考……那今天不就是……

初三開學的第一天？！

怎么回事……我回到初三了？

我不是在倫敦嗎！

何歆不管講臺上的陳老師在說什么，她雙手抓著自己的頭拼命搖，試圖想起來自己究竟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然而，她想破了腦袋也只記得自己在酒店的床上哭著睡著了。

這幫人看到我在這里，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正穿著校服。

隨即她又轉頭問身旁的尤佳：“喂，我看上去是不是很奇怪！”

尤佳瞪著大眼睛看著她，慢慢地說：“從你剛剛睡著到被陳老師叫起來之后的一系列行為是有點奇怪……小歆，你今天不會吃錯藥了吧！”

“去你的！我是說，我的臉，我的外型，奇怪嗎？”何歆焦急地問道。

“那倒沒有……你不是一直都長這樣嗎？”尤佳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她，壓低了聲音說，“難道你暑假里去整容啦？那你找的這整容醫院也太次了吧！你身上哪個地方動過刀子，我可是什么都沒發現啊！還是說，你去整了胸？”

“什么亂七八糟的。對了對了，你鏡子借我一下！”何歆說著，自顧自地拉開了尤佳書包外側的小袋子，掏出了一塊圓形帶蓋的小鏡子，上面是一個頭上吸著馬桶吸的流氓兔。

“喂喂，又要用我的鏡子啊？三塊錢一面的鏡子，你都舍不得買啊喂！”

雖然剛剛一個瞬間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何歆打開鏡子一看，還是被驚到了。

鏡子里她的皮膚好了不止一點，雖然冒著幾顆青春痘，但毛孔要細得多，皮膚也要光滑得多。她的齊劉海正好遮住眉毛，頭發的長度剛好蓋過脖子。

何歆也想不通，那時的自己長得就是一個乖巧安靜的模樣，怎么成績就是那么差呢？

她放下鏡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陳老師，尤佳，秀明中學的校服，流氓兔，我的齊劉海……關澤……”

用最短的時間，何歆強迫自己接受了這么一個事實——

她的意識回到了2003年的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