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著沙灘,把一只冠海馬沖到了岸邊上,可惜這個小東西不能吃,否則早就被旁邊朝大海躺著歪著頭觀察它的羅瀾溱一口吞下去了。
伊昊笙走到兩個女生身前:“表姐,學姐,你們兩個在這里干什么啊?”
羅瀾溱抬起頭一看,又躺了下去,伊昊笙在他家的時候沒少故意刁難人家,現在是這種情況,她們倆女生怎么說都不安全,要是有個男生保護還好一些,但為什么偏偏是他過來了?
霍媛兒看看羅瀾溱又看看伊昊笙:“原來你們倆是親戚啊。”
“是啊……是我表弟。”羅瀾溱對伊昊笙有著復雜的情感,從三年前第一次見到他便是如此。
2115年,7月,海參崴最熱的季節,下個月伊昊笙就要高考了,現在都是八月初高考,九月底大學開學,中學和小學的學制分別是三年,大學則統一是五年。
羅瀾溱對伊昊笙早已忍無可忍了,她的零花錢已經從一萬盧布一個月變成了一萬盧布三個月,買個口紅都要想很久,而且她本就不大的臥室還要分一半空間給伊昊笙,還要放他的床,共用寫字臺。
這天是周末,爸媽全都出去探望親戚,只剩下羅瀾溱和伊昊笙,后者正坐在寫字臺前,轉動著手里的筆,面前的卷子只寫了選擇題。他已經學不進去了,上大學肯定是沒問題,而且還是比羅瀾溱更好的大學。
“姐,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在家要悶死了。”
“不要。”羅瀾溱穿著吊帶短褲半躺在床上,看著時尚雜志,這家雜志社主打復古風格,本來已經有三十多年全球沒有過紙質雜志發行了,他們抓住了這個機會,大賺了一筆。
羅瀾溱對伊昊笙仍然愛搭不理,但也比以前好多了,至少穿著上稍微隨意了點。
“咣當。”一聽見那個有毛病的電梯響,肯定是上來人了。
“糟了,肯定是舅舅回來了,他檢查作業就麻煩了。”其實這一上午上來很多趟電梯了,伊昊笙都是這個反應。
“噗嗤。”電梯門果然開了,這一梯有三戶,這樣一來就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自己家的人了。
等了幾分鐘,沒聽見任何開門的聲音,伊昊笙咽下了口水:“姐你去看看外面是誰來了。”
“不管,自己去看。”
“別啊姐,這樣,我這個月零花錢給你一半。”
羅瀾溱轉動著小眼珠:“就一半?”
“行,一口價,全給你,我梭哈了,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舅舅回來了,我心里踏實點。”
“那就說定不能改了啊。”羅瀾溱下床走到門口,他們家的門上有個視頻板,和外面攝像頭連接,可以看到外面的影像,并且十分清晰。
羅瀾溱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近乎嘶吼般的喊:“啊!!!啊!!伊昊笙!!!”
伊昊笙聽見這刺耳的聲音,趕緊跑出來,看見的是癱坐在地上的羅瀾溱和屏幕上顯示的一個頭套絲襪手持砍刀的人,只有眼睛那里挖了兩個孔,現在那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攝像頭,以及門后面的伊昊笙和羅瀾溱。
數秒后,那個男人掏出來一把鑰匙,這個防盜門雖然大部分時間是虹膜掃描開鎖,但實際上也有鑰匙孔可以打開。
“咔咔。”門鎖直接打開了,那個男人走了進來,手持砍刀,羅瀾溱想起來逃離,但發現自己已經根本動不了了,真是太丟人了,全身都害怕得發抖,褲襠都濕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尿出去的。
“別害怕,只不過是來取你們的命的,只痛苦一下就好了。”男人用的是一種實時變聲器,發出的是非常低沉的聲音,避免別人把他認出來。
男人一刀砍向癱坐在地上的羅瀾溱,后者想躲但是根本動不了,恐懼的心理已經在她的神經系統中蔓延。
“鐺。”砍刀砍到了地面上,伊昊笙把羅瀾溱拉走了,后者雙眼緊閉,滿天大汗,她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
“你著什么急,會輪到你的。”男人砍向伊昊笙,后者側身躲開,又砍另一邊,依然側身躲開。
“不和你玩了。”男人突然手腕一扭,橫著砍了過來,伊昊笙來不及躲,眼看著到就到身體旁邊了,那個男人卻如同觸電一般甩下了刀。
“咣當。”砍刀掉落在地上,那個男人的脖子上如同小溪一樣向外流血,他用盡力氣轉身,看見的是門口的一個長得不高的大叔。
“余強叔……”伊昊笙叫著大叔的名字,他住在羅瀾溱家對門,但很少有見面的機會,而且他也沒有工作,基本上都是宅在家里,經常聽見外賣員敲他家的門。
羅瀾溱瞪大眼睛,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一種恐懼感突然籠罩了她的內心,從胃里涌上來的東西要吐出來了,“嘔。”她起身捂著嘴沖向廁所,,全吐到了馬桶里。
余強手拿菜刀喘著粗氣:“我好像殺人了,但是這種人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他并沒有犯非常嚴重的死罪,沒有傷害到誰,如果這么說,難道余強和他認識?
“那叔叔我報警了啊,讓警察過來處理。”伊昊笙說。
“趕緊報吧,讓他們快點來。”余強摸了摸伊昊笙的頭發,“真是個男子漢了,面不改色,我還以為你肯定要尿褲子了,照顧好你姐吧,我先回家了。”
沒錯,為什么殺了人可以這么平靜,雖然他是成年人,但是也應該會非常不舒服,除非他受過心理訓練或者,這并不是第一次了。
警察很快就過來了,并且開始調查,伊昊笙、羅瀾溱和余強都被叫到警察局審問,很晚才被家長接走,余強也自己回了家。
“絕對有問題。”伊昊笙坐在飄窗上,看著外面的夜色自言自語,“我覺得那個男人和余強認識,而且還很熟。”
“你別說這件事了行嗎,趕緊睡覺。”羅瀾溱蒙著被子,現在她的腦海中總是過著一遍又一遍那副血淋淋的場景。
很不正常,伊昊笙的直覺是這樣告訴他的,明天再去查吧。
次日,涅維爾斯基學院,裴言辦公室,伊昊笙坐在沙發上,把玩著一個透明的小圓球,手感很滑。
“把我的潔手球放下,而且另一個去哪了?”馬克西姆端過來一杯速溶咖啡,還冒著熱氣,他平時就愛和這個,有一股淡淡的櫻桃味。
“沒有啊,我就看見一個……噗,你咖啡里不放方糖的嗎?”
“不啊,我平時就愛和櫻桃味的意式濃縮,話說你今天來是要干什么的,老大不是說等你高考完再繼續訓練嗎?”
“我是要求你辦個事?”伊昊笙說。
“求我?你先說說什么事。”
“就是……”伊昊笙把昨天發生的事情給馬克西姆詳細說了一遍。
“所以呢,讓我幫你分析一下?”
“不,我想請你幫我查查余強的家里面,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馬克西姆撓撓頭:“查家里面,讓我想想,也許可以用這個。”他走到書架前,拿走了上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書架向兩側移動,后面是一個密室,在地上有一個寫著“2114.12”的箱子。
“我記得是在這個里面。”馬克西姆按上指紋,箱子打開,里面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盒子。
“不是這個…這個也不是,找到了。”他拿起一個只有八塊方糖大的機械盒,拿到了密室外面,放上《罪與罰》,書架又合上了。
“就是它了。”馬克西姆打開盒子,里面有一只家里非常常見的灰色蜘蛛。
“這是什么?”伊昊笙問道。
“仿生蛛攝像器,可以把他放到無人機上,運到你們那個小區,讓它自己爬上去,就是,時間可能需要挺久,容我算一下。”馬克西姆走到右手邊的多屏計算機前,輸入了幾個參數,敲擊回車。
“三小時四十七分鐘十九秒,就可以進入余強的家里。”馬克西姆說。
“那就開始吧,我就是有些擔心它會不會被踩扁。”
“應該不會,它會自己選擇合理路線。”
四小時后,顯示器上開始傳入影像,余強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杯褐色的酒,有點前以前愛爾蘭的褐啤。
“往臥室看看。”伊昊笙說。
馬克西姆手指滑動著操作屏,鏡頭移動到臥室,蜘蛛爬到床上,上面是沒有疊的被子,沒有發現什么異樣。
“沒有什么特別的……要不要看看床底下。”
蜘蛛順著床單往下爬,這個床單似乎不是給單人床鋪的,要大很多,都垂到地上了。
床下很黑,什么都看不見。
“你這個蜘蛛有燈嗎?”
“有,但是不太亮。”蜘蛛的一個眼睛亮起來,發出一道非常細的光,左右掃著。
“這是什么?走近點。”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類似于眼球的東西。
“看不出來嗎?是個死人,還沒瞑目呢。”馬克西姆說。
“那這到底是這么回事。”伊昊笙不能把這些線索串到一起。
“據我分析,應該是這個余強殺人了,暫時沒有人發現,那天闖入你們家的是和余強有關系的一個人,可能是雇來的,和他說把你們倆干掉,而實際上是想讓這個人頂罪。”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余強不等著我們被殺死再出現。”
“這問題問的不錯,我也考慮到了,我的理解是在那個男人面對你們的時候,一定是注意力最集中的時候,所以他更好偷襲,然后再制造現場,假裝是那個男人殺了人。”
“嗯,這樣就能解釋了,那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搜他家。”
“可以,你拿上這個吧。”馬克西姆指著靠墻的一個箱子。
強效催眠氣。
已經到了晚上,伊昊笙下了飛軌,走回家還要五分鐘。
“警車?1,2,3……13,14。”這么多警車閃著警報燈,樓底下還有一群圍觀群眾,居民樓已經被藍色的電子警戒線圍住。
不會吧,是舅舅家的那棟樓!
伊昊笙沖刺過去,穿過懸在半空的電子警戒線,它里立馬變成紅色。
“非法入侵。”
十幾個警察的槍轉過來對著伊昊笙。
“不不不,我是這個樓的住戶,我想知道發生什么事了?”伊昊笙舉起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歹徒劫持了一個人質,正談判呢。”離伊昊笙最近的警察回答說。
“多少層……”
“好像是26吧。”
伊昊笙聞言,直接沖了過去,那就是舅舅家的樓層。
“停止前進,否則將在三秒鐘后開火擊斃。”警報器的機械音在樓底下擴散。
“1,2……”
“別真打啊,這下糟了,還不得打得全是洞,喝口水能當花灑了。”伊昊笙心里想著,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往樓里沖。
“3。”
“噠噠噠噠。”一名警察向天上開了幾槍,別人都沒有動。“我能理解家屬的心情,在26樓電梯口攔住他。”
伊昊笙到電梯里,玩命摁26樓按鈕,紅得一閃一閃的。平常很快就到的電梯,現在卻變得十分漫長。
“咣當。”電梯門打開了,兩名警察立馬把伊昊笙按住了,前面還有好幾個警察,舉著槍對著開著門的舅舅家。
“讓我過去!”伊昊笙嘶喊著。
“別動,你想嚇到歹徒嗎?”按著伊昊笙的警察說道。
“昊笙,別搗亂了!”舅舅就在門口,此時正瞪著伊昊笙。
舅舅家里面,一個沒有武器的警察站在客廳,余強一手拿著刀放在羅瀾溱喉嚨旁,另一條胳膊勒著羅瀾溱的腰,后者面色慘白,緊咬嘴唇。
“提條件吧,想要什么。”負責談判的警察滿臉胡茬,點燃了一支煙。
“我的事情你們已經都知道了,沒什么好談的。”
“那你還僵持什么啊,沒有意義吧,如果你把人放了,可以寬大處理的。”
“少蒙我了,我的罪行寬大不了的。”
“那你要是決定了就趕緊的吧,不過我猜你還是有事還沒解決。”
“是,我是有事,但是你們解決不了,你們能解決我就放了她。”余強把刀子貼近羅瀾溱的脖子,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傷口。
“啊!”羅瀾溱叫了一聲,隨即忍住了,她非常清楚現在絕對不能刺激余強。
“你說說啊,看我能不能解決。”警官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
“我想見我老媽。”
“好辦,給他老媽接過來。”
“接不過來了,只能把墓碑挪過來。”
電梯里面,“行了我不亂動,放開我,我是人質的表弟。”
兩個警察緩緩放開了伊昊笙,后者走出電梯,從兜里摸出來一根金屬棒,又從另一個兜摸出來一個小藥片。
擰開金屬棒,放在身后,無色無味的催眠氣釋放出來,僅僅十幾秒,離的近的警察幾乎同一時間倒在地上。
“這么回事?”負責談判的警察剛回過頭,也失去意識躺到了地上。
余強嗅嗅空氣,沒有什么東西啊,為什么全倒下了,正想著,他和羅瀾溱也倒下了。
伊昊笙走進屋子,他也沒有想到這玩意這么好用,二十秒全倒下了。
“還是得看我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