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留七也算個神人童子,那日剛被一鬼魂寄了些惶恐言語,今日便絲毫不差半分勇氣,該吃吃該喝喝,這倒也是個好法子,只是一身盤纏除去銀兩委實沒剩多少其他稀罕物件來解悶,他這才仰頭長嘆,風水輪流轉,家里小嬌妻想必在癡癡笑自己,又想趕來給自己解悶,又不許自己男人找樂子,女人嘛,你要愛她,凡事她管管都是好的,沒什么是一根煙卷解決不了的。
坐在玖蹄血獸上,天大的太陽烤著,雖說八卦境的修為不吃虧于夏日,也不說從極卦年以來熱真的是一層層在漲,但千金難買我舒服才是王道,往血獸邊上陰影里一臥,就只好閑來無事地翻翻自己東西,摸摸金蹭蹭銀總還是土財主的生存根源。快趕去南方當侍衛?“你可算了吧,晚點那老大還能砍我?欽點的護衛可和他媳婦差不多等級,打怪的話,這女流可就僅夠哭喊的。”留七現在還斤斤計較,小時候敗在媳婦手里一招,嘴上痛快,可是萬萬不能被家里那位知道的。
“我靠,這是個什么玩意?”一方黑乎乎的小木塊就安穩的躺在金銀之間,黃財主還沒來得及爽快,便被這么一塊東西亂了心情,自己手里拿著金銀,眼里時不時掠過這處“黑洞”,這絕對不是家里那審美觀極高的小娘子放上的,“難道這是那小鬼留下的?他未曾害我,我點上一指想必沒多大危險,難道它還能吃了我?”黃公子頓感家里金窩銀窩美好,問家里老父親估計也沒和孤魂野鬼打過交道,黃公子閉上眼,側過頭去,一根食指往“黑石”面前戳去,未得觸感傳回,黃公子睜開眼睛,發現周圍漆黑一片,點點周圍,果然已經有了化實的壁障。“還真他媽把我吞了,要死要死,出不去可就有趣了,還真是心想事成啊。”黃公子緊張地不行,而外面的玖蹄血獸竟然沒有半分不安,樂呵呵地打呼睡著,果然是些公子眼界,看不上那些咋咋呼呼丟了就找的族人。只是自己的主人丟了罷了,一堆青軻草在,天王老子丟了也不去看上一眼。
隱刀與八點半著實累壞了,馬匹的顫動要是累積起來的話,存虛境的妖怪也要被晃得吐血,即使休息隨時跟上,除去小祖宗九兒的歡歡笑聲能解點悶除點乏,光聽潛御馬的呼吸聲就已經如墜地獄了。要去到八里家族的地界,聽山上老頭子們的喘息聲日漸低沉,把兩人派出到東域海上也不知是何用意,光說一到便知,老頭子越活越神秘,前幾年還能見上幾面,還能讓他們背著去為非作歹,這便整日窩在洞里,不見星光日月,滿是神神秘秘的氣氛。
琴聲若有若無,這三人竟然毫無察覺,直到一群相隔很遠的蒼鹿跑開,隱刀那在黑夜才隱隱發冷的雙手才暗進衣袖里,韁繩拉住時馬頭揚起三米高,隱刀躍下馬來,左手放到背后,雙腳一踏,靴刀出鞘待命,懷里的自發弓弩已然上膛,大腿外的半寸蝶刃咬住褲縫,刺客于明處對敵,必定要用藏于血肉的刀刃來結束。八點半也不是吃素的,兩把火紅騎兵刃已經在手上,雙刀流女子要是被世人發現一枚,也當是被“傳頌”幾世的話柄,連小九都怒目遠視,頗有幾分有趣在里面。
半晌都要過了,小九睜的眼發干,便開始了小孩子特有的問問題的方式,“隱哥哥,你在等什么啊,小九都快累死了,你們在玩游戲嗎,我不想玩了,我要坐大馬,還是大馬好玩。”隱刀和八點半苦笑不已,剛剛的一幕絕不是自然所為,危險與否現在不能確定,但身旁的小祖宗失了耐心是肯定了。隱刀無奈,只能用兵家對敵的下下策,“不知何方前輩,還望出來一見,如果對付我們這群小孩子還要陰在暗處,實在不是勇人之所為。”隱刀將大聲向前方喊去,眼里未敢漏掉一絲風吹草動。
琴聲起來,浮到整個草原上來,仿佛是洗禮或是掩殺之陣,一個黑衣老者緩緩撫琴飄來,整個天地共鳴,青樓靡靡,離別蕭蕭,杳杳沙場,生死垂淚,都一股腦的在一瞬開始結束,經歷一生竟然如此簡單,暮然之感燃遍所有生靈死物的心里,“你們如何還不醒來,天地君主已顯,你們如何還不醒來。”老者一句當頭棒喝,讓三人一個激靈回了神,“活過了便是真的”,隱刀嘆息聲里推出了這樣一句感慨。
“我三人不知您所言何意,還請前輩明示。”畢恭畢敬的隱刀掩住暴脾氣八點半滔天的怒意。那黑衣老者也并未有半分的想要動手的意思,“也罷,看來這一代與我們那時并不相似,我便與你們一道,和你們說些陳年往事吧。”老者不等三人回答,便先上了一匹高頭大馬,馬身輕顫,似是被嚇壞了,隱刀與八點半也不好說什么,只好三人擠在剩下一匹,“你這個老匹夫,搶我們的馬,你是壞蛋,我回去要告訴我的爺爺們。”小九氣的小腮鼓著,兩手掐著腰,向老者喊去,這琴者也不計較,“走吧。”說完便不管身后三人,往東先去了。隱刀急忙翻身上馬,把氣呼呼的九兒放在前面,八點半只好被擠在后面,“還有很久的路要趕,先讓他跟著好了,他身上雖有很重的血腥氣,但是并沒有害我們的心思。”隱刀抽鞭打馬,向東奔去。
九層海谷,的確是如其名,分為九層深埋海里,莊白雖未花多久時間來到這,但想擠開這九千米的海水,承地境雖說不吃力但也不可能瞬移而至,海水平穩的地方,最不喜所有沖刷的力量,最不屈的世間二物,一是人,二則是水。“這里怎會有功法可存?”烏黑的眼前和頭頂,只能靠初得到的功力來破開迷惘,看到些前路,“父親說在九層海谷一處圍著海妖的地方,里面還有不少東西漫出來,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著海妖圍繞之地。”
繼續下潛,已經可以數出來第九層都到了,雙腳落地的實在感漫上心扉,便將功力開到最大找那群妖蝸居之處,剛將天地珠明散開,莊白便發現自己真的是應該修行這《永凡經》,滿眼的海獸就伏在地上,環繞著一圈圈,密密麻麻,黑白兩種顏色的交替讓人有目眩之感,莊白極目遠眺,大致估計有不下億只妖獸在這里,中間一處如傷口的地界,緩緩地散著一些綠色東西,未見到那功法的存在,莊白只能踏向那中央之處,剛剛踏步而起,只聽見萬獸齊鳴,整個海底海水翻騰,中間的十二只妖獸睜開雙眼,面向浮在空中的莊白,齊聲說道:“覺悟吧,孩子,汝乃萬生地獄,何必行那救人之事。”
無窮盡的殺戮場景撲入莊白的腦海,仿佛是自己的回憶,又或是強加進的一些片段,未見主人公的持刀血腥,未見紅顏的悄然凋落,只有那將士紙卒的消散和馬匹妖獸的嘶鳴。末日,也莫過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