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靈走進大廳的時候，通廳內還是只有玉蒼衡和玄洺正喝著茶聊天。

他微微一皺眉，轉眼又恢復那一臉淡然神態，走上前微微躬身，分別朝前左兩邊喚了聲，“玉老爺，玄公子。”

“神醫請坐，神醫昨晚在鄙院可還休息得好？”

玉蒼衡放下茶，招呼子靈坐在右側，笑瞇瞇地問道。

與昨晚那個面色擔憂愁容的老父親儼然是另一個人，除了那眼底多了一抹深重的黑暈，依舊是往日意氣風發、滿臉堆笑的樣子。

“休息得很好。”子靈也笑，又轉頭問玄洺，“玄公子可還休息得好？”目光在那寒臉上盯了一秒。

“很好。”

玄洺對子靈笑了笑，抓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又松開。

“今日請神醫來，是討論小女的病情。”

玉蒼衡嘆了口氣，那擔心里不知有幾分真實幾分算計。

“小姐的病可以徹底根治，只是，不知玉老可知子靈看病的一個慣例？”

子靈頓了頓，也沒等玉蒼衡回答，就接著往下說，“救一命換一物，想必玉老爺也知道子靈想要什么？”

“神醫也是想要那人人都想得的秘方？”

玉蒼衡聞言，一臉吃驚，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聲音大得卻又足夠回繞大廳。

“玉某以為神醫懸壺濟世，菩薩心腸，是斷不會將救人本職與這塵世之爭扯在一起的……”

子靈聞言，心里冷笑一聲，好個玉狐貍，這般虛偽狡詐！

面上卻附和著笑道，語氣十分謙遜。

“那是玉老爺高看子靈了，子靈不過是俗人，自然會有所求。況且這次囑托子靈之人曾對子靈有大恩，此大恩不能不報。”“哦？昨日聽聞神醫說道‘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玄還錯以為神醫也是愛財之人。原來也是報恩，只是不知神醫要報恩的人是誰？”

玄洺眉毛一挑，目光直直刺向子靈。

“這財嘛，也是其中之一；主要還是報恩，這恩人，想必玄公子也認識，可能還是熟人。”

子靈抿了口丫鬟端上來的清茶，賣著關子。

“哦？那玄更好奇這恩人是誰了。”

玄洺呵呵一笑，眼底的笑意慢慢變冷，眸子沉了下來。

“是……秘密！”

子靈嗤笑一聲，看來無緣無故勾起玄洺的好奇和懷疑，還是蠻有趣的嘛！

他又轉向靜靜聽著兩人對話的玉蒼衡說道，“所以，玉老爺可否舍得用那秘方換得小姐的平安？”

不是同意，是舍得，便賭你玉老爺最后舍不舍得！

“玲瓏的母親早早就逝世，臨終前囑咐玉某要照顧好玲瓏，玉某如今也只剩下這一個親人，對玉某來說，玲瓏的平安勝過一切！”

玉蒼衡仰頭深深嘆息，神情好似十分悲痛、愧疚、無奈，半響又靜靜地看著子靈，斬釘截鐵道，“玉某當然是舍得用那秘方換取小女平安的！”

子靈也并不答話，只是淡笑著對上玉蒼衡的目光，他知道這玉蒼衡的話還未說完。

“只是玄公子也好意送來了千年雪蓮，若是將那秘方都給了神醫，怕是對玄公子不公平！”

玉蒼衡看了一眼玄洺，又轉頭好似十分為難、皺著眉頭對子靈說道。

果然！

“這……”

子靈揮著扇子，看了眼玉蒼衡又看了眼玄洺，也有些猶豫為難。

玉蒼衡那剛才還十分為難的衰臉漸漸爬上一絲得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那醞釀了很久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卻聽到子靈恍然大悟的聲音響起，好像那只是一時冒出的想法。

“子靈也不是不可以和玄公子共享那秘方！”

此言一出，玉蒼衡一愣，連玄洺也是呆了片刻。

玉蒼衡還未從子靈的話中猜出幾分真假，又聽得那清脆無邪的聲音響起。

“反正恩人并沒有囑咐那秘方不能與他人共享，只要玄公子不介意，這實在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呀！”

子靈哈哈大笑，拍著手為自己的“無私和良計”嘖嘖稱贊。眼角卻瞄向玄洺，“所以問題就在于玄公子是否介意了？”玄洺臉上的笑意再也不見，冷冽寒氣徒生，看著對面那一臉燦笑的子靈，那笑得那般璀璨奪目、無邪干凈，好似不帶任何一分一毫的算計，滿是坦然無私。

瞇了瞇眼，目光在子靈的臉上掃過一遍又一遍，似想從面前這個滿臉笑容的人臉上探出點痕跡。

他到底在打什么心思？

會愿意跟我共享？

而那玉蒼衡則皺著眉十分不解，不曾想局面怎會有這樣的轉變？

本想以玄洺的千年雪蓮來牽制賈子靈，沒想到他卻……這個賈子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還是說，這是面前這兩人共同聯手想要取得秘方？

細思極恐，玉蒼衡當即想到這是不是玄洺的陰謀？

難道那玄洺故意送雪蓮送這個人情給自己并不是為了牽制賈子靈，而是也想借此分一杯羹？的確無論哪個方面來說，玄洺都是最受益的那一方。

可是……玉蒼衡細細打量著玄洺，看他臉上的震驚絲毫不亞于自己，當即又否定了這種想法。

“玄公子這樣看著子靈，難道是介意與子靈共享秘方嗎？”子靈看著玄洺，故作詫異，可是那嘴角的笑卻笑得那樣邪惡。憑你玄洺野心之大，又怎會愿意跟我分一杯羹？你所想，不過將所有吞進囊中罷了。

玄洺不語，盯著子靈半響，忽然笑出聲，“多謝神醫美意，玄自然……”

話未說完，卻被門口的傳來的哈哈哈大笑聲打斷。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那爽朗聲音的來源。

玄洺臉上閃過一絲詭異和憤恨。

子靈嘴角彎起，暗想，那人終于來了。

而玉蒼衡則用手帕揩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微微松了一口氣。

門口踏進來的正是一身寬松藍袍、面目溫和清逸的王旬。